夏夜蝉鸣依旧,在深邃的夜空中,无数流星划过,与满天的萤虫交相辉映。
孤儿院中,院长和老师们带着孩子们在外面一起借着月光做竹编花篮,孩子们都没有他们该有的稚气,早被生活打磨得满脸的沧桑。
“院长妈妈,天上的是流星吗?”一个少女好奇得指着天空问道。
院长慈祥得笑了笑,回答道:“对呀,那是流星!”
“听说流星可以许愿,真的吗?”云儿满怀希冀得看着天上不断划过的光点。
“哎哟我的宝贝儿们,乘着流星雨还在,许下你们的愿望吧!”院长呵呵笑道。
“好呢,院长妈妈!”孩子们放下手中的花篮,双手紧扣,朝着天空闭眼道:“我希望……”
“宝贝儿们,心中默念哦,说出来可就不灵了!”院长打断孩子们的话语。
孩子们听得,皆闭嘴不语,默默得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十年不过白驹过隙,眨眼而逝。而生活向来是一把软刀子,慢慢的磨去你的脾气又不让你彻底失望,孤儿院的日子随着动乱的到来越来越难以为继,不少孩子走上了偷盗抢劫的路子。
云儿,这时候该叫她云云了,她也走上了一条令人不齿的不归路。
孤儿院门口,云云将一包用报纸包裹起来的钞票放在善款箱中,一声不吭得离去了。
院长已经六十好几,头发花白,拄着拐杖走到门口,看着离去的云云,想要开口脚注她,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叹口气,颤抖着满是皱纹的手,打开院门,取出善款箱中的包裹,又锁上院门,步履蹒跚得走进了屋内。
“唉,可怜他们了!”一个老师叹气道。
“阿星和阿文因为偷东西被抓到了,除了云云,其他人都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遭遇了不测!”另一个老师抹着眼泪道。
院长听着众老师的感慨,对此缄默无言,缓缓坐到椅子上,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钞票,问道:“孩子们都睡了吧?现在14岁以上的孩子和以下的分别是多少来着?”
“院长,除了云云的女儿月月刚满4岁,都已经满了14岁了……我们已经有八年没有接收过新孤儿了……”老师回答道:“孤儿,也是食物啊!”
“他们,如果放他们出去,他们能自己活下去吗?”院长眼中流出两行泪,哽咽着说道。
“反叛军还有半年就打过来了,我们老了,走不动了,离开才是他们的唯一能活下去的道路了!”老师抹着眼泪,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照之前说的那样,把钱留一半给他们,我们带上云月月,离开吧……”另一个老师说道。
大家点头同意,取出一半钞票,悄悄地放入孩子们的卧室,留下一张纸条,抱着沉睡中的月月,乘着夜色离开了孤儿院,躲进了距离孤儿院一公里远,却是孤儿院前往最近的城镇的必经之路旁的山顶上一个提前搭建起来的小帐篷中,等待着天明的到来。
黎明将至,天空下起了小雨,乌云不厚,却也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不一会儿,水泥马路上的断口和车来车往压烂的坑洞中积满了雨水,偶有几辆货车经过,压出片片水花。
不久天见白,光亮慢慢从东方侵染了整个天空,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得下着,却没有先前那么压抑了。
月月还在熟睡着,众老师却通宵盯着这条路和孤儿院的方向,这个位置是可以直接看到孤儿院的。老师们和院长想要看着孩子们离开才放心离去,可现在早过了孩子们习惯了的起床的时间,却不见路上有孩子走过,也不见孤儿院有孩子出门寻找。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下雨没出来吗?”一个老师疑惑道。
“以他们的性格,看到我们留的纸条应该会出来找我们的……该不会昨晚出现什么意外了吧?”另一个老师担心道:“要不回去看看?”
“再……再等等吧……”院长用虚弱的语气说道。
“院长,您年纪大了,先休息一下吧,这是我们盯着就行了!”老师们异口同声说道。
院长手伸出帐篷接了点雨水,往脸上抹了两下,说道:“我得盯着,我不放心孩子们……”
就这样,等到了中午,阴云已经散去,却仍然不见有孩子从屋里出来,最沉稳的院长也坐不住了,撑起颤巍巍的身子,在老师们的搀扶下走下山头,走回孤儿院,帐篷中只留了一个老师照顾月月。
推开院门,走入院中,打开屋门,却一个孩子都没见到。他们推开每个房间的房门,除了凌乱的被子和未被收拾的衣物,竟不见一个孩子。
终于最后只剩院长的办公室兼房间了。
院长拧开院长室的把手,见到映入眼帘的画面,两眼一黑,没了知觉,摔倒在地。
老师们立马将院长搀扶起,朝门里看去,皆是掩面而泣。
云云趴在办公桌上,左手前探,手腕处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伤口自手掌竖着割到肘弯,深见白骨,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淌到地上,早已干涸,脑袋枕着左臂,俏脸因失血过多早已惨白,可嘴角却勾起一抹和惨状不相符的微笑。
“云云!”一老师冲向云云,探得她的身体早已冰冷,脉搏早已停止。
“这是什么?”另一个老师发现了她右手压着的一张纸,是一封遗书,老师下意识得阅读并念出这封遗书:
“亲爱的院长妈妈:
见字如面!
请原谅我的任性,让反叛军带走了所有的孩子,可能你不能理解,但是反叛军才是他们的归宿,这个世界是反叛军的。
在我沦落风尘的这些年,我从国防军和很多有知识的人那里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们的世界原本是非常强大的!那个世界是我们这辈人无法想象的,其实,妈妈您见过那个世界对吧?
他们告诉我,曾经这个世界有个叫交流电和网络的东西,它可以让天南地北的人相互联系,彼此没有距离,但是在三十年前的一个晚上,一个名叫‘太阳风暴’的灾难降临这方世界,用来承载这两样东西的载体被摧毁了,保护地球的磁场被这场风暴吹的残破不堪,北半球大气也被吹散了近半。
没了大气和磁场的保护,低纬度地区失去了温度,高纬度地区被太阳直射,根据旧世界的理论推测,未来的世界会慢慢得变成一个冰球,生命将不复存在!
然而在太阳风暴袭来之前,旧世界的科学家发现了一场不同寻常的流星雨,和一段持续了2小时38分40秒的来自流星雨的方向的不明信号,但他们将这场流星雨定性为一群路过太阳系的小行星。
你们叫反叛军,其实我们是义军,我们的首领是一位旧世界的天文学家,他破解了不明信号,发现这是外星生命像地球投下的警告,提醒地球人预防即将到来的灾难,那些流星是外星生命的舰队,十来拯救我们的。
可顽固不化的世界政府认为他是胡说八道,并将他开除了!
三个月后,太阳风暴爆发,他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于是揭竿而起,成立义军!
十年前,我许愿的流星,正是那外星生命的舰队。
两年前,我加入了义军,成了义军在政府军内部隐藏的情报人员,义军的赵队长不计较我风尘女子的身份,想要娶我为妻,可我这肮脏的躯壳怎么配得上他呢?
所以,在他派人接走孩子们后,我将我的身躯留在了我长大的地方!
还有月月,我不知道月月的父亲是谁,但月月的父亲肯定是政府军的人,所以我不能将月月给他们。我得知您的计划后,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我快没力了,眼睛早之前就开始花白,院长妈妈,帮我照顾好月月,帮我养大她,谢谢……
谢谢您,院长妈妈,谢谢!
再见!”
没有落款,因为这是遗书。
老师们和院长将云云的尸身埋在了一颗桂花树下。
五年后,反叛军攻下政府大楼,宣布起义完全全面胜利,根据首领的计算,外星生命的舰队还有六个月就可以抵达地球,救他们与水火之中。
军民一起狂欢了六个月,不再在乎资源的消耗和浪费,因为外星生命的舰队会拯救他们,带他们去新的家园。
然而六个月过去了,九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天空中的流星依旧在,却迟迟不见降落。
又过了十年,地球的环境已经恶劣到不适合人类生存,大气的匮乏似的紫外线毫无顾忌得穿透动物的皮肤,宇宙射线毫无顾忌得击打着植物的DNA链,人类上天无能,下地无法,无处可躲了。
也终于在这一年,人类看到那流星在自己眼前以肉眼可的速度渐渐变大,仅剩的一位的活到现在的已经六十三的老师牵着因辐射导致大脑功能障碍的月月望着天空中的星光,喃喃道:“月月有救了……”
可星光没有留恋地球,好似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用极快的速度靠近在地球稀薄的大气层上摩擦出火焰,又以更快的速度远离地球的引力,朝太阳飞去。
“只是小行星,这只是小行星,我们都被骗了!”不远处在屋顶一个用小型望远镜看星光的老人歇斯底里咆哮道,咆哮后,他的眼神失去了一切情绪,呆滞得朝屋顶边缘走去,毫无犹豫得一跃而下,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老师握着月月的手,将她带到窗前,一跃而下,口中喃喃:“云云,你错了,全世界都错了……”
那真的,只是一场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