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审判者」
序:
你要跪在黎明前,让第一缕阳光洗净你的罪恶;用最虔诚的方式祈祷,以获得永生。
第五章
01
马嘉祺站在楼底下往上看,白金色的日光铺满了玻璃窗和横迹斑驳的墙面,窗前跪立着面容清丽的女学生 ,面色安详,固化的唇角还诡异的扬起,形成怪异笑容。
手腕上的血洞已经不再冒出血液,紧贴在窗户上,棉质的袖口吸饱了液体,湿哒哒的向下耷拉着,时不时又滴下几滴红色珠子。
旅馆的老板跪在他脚边,矮胖的中年女人慌张无措的自顾自话,眼里只看得见气势威严的马嘉祺,死死拽着他的裤管,仿佛只要在他旁边,心里的恐惧就能压下去几分。
“警官,人不是我杀的...”
“昨天来的时候都好好的,今天早上就成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说着说着心里又生出埋怨来,死也不死远点,本来生意就不好,现在更是,谁会愿意住死过人的房子。
害人不浅。
马嘉祺当然知道人不是她杀的。
只得忍住心头的烦躁,耐心的安慰脸色发青的旅店老板娘。
“你不要紧张,警方会查明一切的。”马嘉祺历来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天生的领导能力让他的话极具信服力。
宋亚轩又拿来一杯温水放到女人手里,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让女人稍稍好受了些。
划分的隔离带外头,记者抗着长枪短炮挤满十八区一街狭窄的过道,张真源极力应对着那些个尖锐的问题。
马嘉祺无奈的揉揉眉心,压力重重沉在心头。
这已经是本月出现的第三具下跪女尸,重案组却对疑犯没有半点头绪。
作案方式如上两起如出一辙,马嘉祺就算不上去,都知道上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贺峻霖跟在丁程鑫身后直奔四楼404,还没有进屋隔着老远就能闻见一大股血腥味,恶心程度是如若宋亚轩跟着上来,非是要吐晕过去不可。
空间太过狭窄,房间内又挤了严浩翔、刘耀文,血水汇成红色的水流在地上蜿蜒,占去大部分的空间,两人一进去,四个身高太过优越的成年男性都感觉身子转不动。
一举一动都万分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就破坏了关键性的证据。
房间的屋型不正,边角尖利的扭伸出去一些,搭配上死状怪异的尸体,显得格外压抑;但好在地理位置不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能在将房间笼罩个彻底,为昏暗的空间送上几抹光明。
严浩翔绕过尸体探出头去,朝窗两侧的墙壁上细细打量过,也没发现丝毫痕迹。
刘耀文搁小木桌上检查,不锈钢的热水器泛着冷光,拿起来打开盖子久闻见一股霉味,突然想起前几日宋亚轩同他说,现在的小宾馆脏得很,千万不要用里面的热水器,因为你也不知道上一个客人拿着煮过袜子还是煮过别的什么东西。
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怪异,刘耀文又嫌弃的放下,朝贺峻霖讨了一副新手套带上。
丁程鑫径直走过去打量尸体,女生其实长的还不错,失血过多造成的死亡,让她清秀的带上青白的破碎感,只是他没空欣赏这种丧心病狂的美感,张真源忙着应付媒体,拍照录像的事情就由贺峻霖代劳。
尸体僵硬得摸上去像在摸钢管,又冰又凉,双臂伸展开成一字形,搁在窗沿小台上,柔和的笑容面孔配上下跪的姿势叫众人看出一丝虔诚来。
目光下移,落在女尸平坦的腹部,就算还没有尸检,丁程鑫也知道,肚子里势必有一个还未成型的生命。
血迹从伸手不见五指的卫生间延伸出来,贺峻霖走过去开了灯,灯光昏暗得让视线模糊,喷溅的血迹遍布镜子和部分墙面,洗手盆里留存着小小一汪血水,诡异血腥。
沾满血迹的水果刀就浸泡在血水里。
贺峻霖被面前的景象惊到,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宋亚轩领着几名警员在一楼前台搜索盘查,只可惜破旧的破旧的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也只是女大学生一个人进了旅馆做登记,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这是一场非典型的密室谋杀。
几乎没有隔音可言,隔壁的客人也没听到半点声响,午夜的死亡静悄悄的。
但好在,登记的信息是真的,免去他们些许麻烦。
许英英。
又是A大的。
前两起案件时,就已经给凶手做过心里侧写,他应该要混迹人群中欣赏他的艺术品才对,可马嘉祺与张真源怎么看都没有看到可疑人员。
等到收队,都没等来凶手的观望。
02
“这就是你们花了一个月给出的结论?!”李飞才把办公桌上的资料看完,火气就直攻心房,手一扬,数十张A4纸就朝马嘉祺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电视机里头不顾真相,夸大报道的新闻稿铺天盖地,使了好大的力都没能完全压下去。
“你知道这起连环案造成多大的恐慌?上头有多重视这起案件?”李飞说得唾液横飞,略显粗糙的手指弯曲着,扣得木质桌面噔噔直响。
“给你配备最好的团队、最好的设备,就是让你们给我打一行致命伤是死者自己造成的?”
“抱歉,局长;虽然致命伤确实是死者自己造成的,但不代表没有凶手,也不代表这是一起自杀案。”马嘉祺不卑不亢,脊背挺得愈发刚直不屈。
“抱歉有什么用,有凶手就抓紧去查,再给你一个星期,再查不出来,你们重案组就原地解散!”
解散两个字让马嘉祺心口猛的一缩,困倦得全身无力。
“是,局长。”
门外头偷听的几位成员见马嘉祺出来,也是一脸的担忧,这次属实是遇上硬茬了。
贺峻霖话梗在喉头许久了:“对不住,马哥,那行字是我打的...但确实是死者自己搞的嘛,右手伤口深处斜向远心端,左手偏向近心端。”
严浩翔的右手搭在他的肩上,不轻不重的捏捏,似是在安慰。
“没事,局长压力太大了...最近。”马嘉祺说道。
宋亚轩紧接着小声念叨了一句:“他说话也忒难听了点,这么棘手的案子,他来查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身旁的刘耀文附和着点头。
“行了,大家也别太消极,好好再梳理一遍,过十五分钟开会。”说完,马嘉祺就上了天台。
大家也晓得他心里不好受,便没有跟上去,倒是丁程鑫犹豫几秒也上了天台。
手里的烟还只是点燃,就被丁程鑫叼了过去,深吸一口气,换缥缈的烟雾吐出来。
“别想太多,反正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我们不可能就败在这破案子上,也不可能解散的。”
“嗯。”马嘉祺无奈,看着丁程鑫过分漂亮的侧脸,又从烟盒里抽出令人放松的好东西来,就着丁程鑫递过来冒着火苗的打火机点燃,橙红的火花落在眼里,又衍生出希望和刚毅的斗志。
马嘉祺这个人沉稳冷静了一辈子,唯一能让他慌乱了的,大概只有这一群肆意生长又吵吵闹闹的兄弟。
大家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南城,淌过多少凶险,一起查明了多少真相,平反了多少冤屈,大家伙叫了他一声马哥,那么多年,早就成了一家人。
他不会让这个家散了的。
他舍不得永远勇敢的刘耀文,
舍不得天真无畏的宋亚轩,
舍不得天下最好的贺峻霖,
舍不得为正义冲锋的贵公子严浩翔,
舍不得温柔内敛的张真源,
也舍不得敞亮热烈的丁程鑫。
这个案件太过干净,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力,凶手的心思太过缜密,完全没有留下让他们推理的蛛丝马迹。
唯一能看出是谋杀案的,便是诡异的自杀方式。
丁程鑫看着马嘉祺又看向快沉没的暮色,嘴唇轻巧的张开又合上,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话。
他需要一个人的调节,一根烟抽尽了就还是那个没有任何事情能打败的重案组队长。
丁程鑫太过了解他了,有些时候不动声色的陪伴,远比一大箩筐的漂亮话要有用得多。
马嘉祺的压力有多大他知道,没日没夜的加班,下眼睑青黑的像是好几夜没睡,事实上,他确实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连环谋杀案件的凶手太过冷静聪明,熟悉得恍惚让丁程鑫感觉出现了第二个马嘉祺。
这才是最棘手的。
天台的风吹得猎猎作响,马嘉祺最后吸了口快燃尽的烟草,浓郁的尼古丁顺着气管跑到肺里,占满肺腔,又转出来。
指尖的橙花一按就灭了。
“走吧,差不多了。”
“好。”丁程鑫应了声,跟在马嘉祺身后下楼,顺手将未抽完的半支烟熄灭掉,扔在拐角的垃圾桶。
张真源早就将会议要用的资料整理出来,白板上贴满了照片,仔细标注好了备注。
严浩翔拉着刘耀文到卫生间抽了根烟,现下才回到会议室。
贺峻霖和宋亚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前言不搭后语,注意力全然不在当前的话题上。
见马嘉祺进来,所有人就坐得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