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稍微移动脚步,将寒风挡在自己背后,看向侍女:“去给郑小姐拿件披风。”
郑南衣没有反对,侍女便进了房内。
“徵公子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宫远徵将脉案还给郑南衣:“最近事情太多了,今日才抽出空看了你娘亲的脉案。”
“这份脉案应该不是真的,其中记载的症状是心疾重症,但却又有几次的症状是肺疾,所以我想着通过你描述的症状来判断到底是何原因,这样才能对症。”
郑南衣先是装作惊讶脉案的不实,接着微微歪头,一手捏紧侍女披上来的外袍,一边回想。
其实心中却惊讶宫远徵居然愿意,花费如此心力来帮她。
“我是半月前才回的郑家,以前都在乡下庄子生活,主母不乐意我常常与娘亲相见,所以我知道的情况不多。”
郑南衣说起此事,眼睛便有些红了:“娘亲常年躺在床上昏睡,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但应该是能够听见人说话,也能对这些做出反应。”
消息太少了,宫远徵追问道:“可会有痛呼,或者其他症状吗?”
郑南衣壮似为难:“没有其他症状了,就跟睡着了一样,听照顾娘亲的下人说,娘亲这样已经有十四五年了,明明,明明在我离家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郑南衣情绪上头,随着低头的动作,眼泪正好落在想要安慰她的宫远徵手上。
水珠带着人体的温度,将宫远徵的手背一烫。
“你先别哭啊,我宫远徵什么病不擅长,哪怕是奇毒也不在话下,最多花点时间,你娘亲肯定会好起来的。”
宫远徵将怀中干净的帕子抽出来,帮郑南衣擦拭哭花的脸。
郑南衣看着微微弯腰的男人,心念一动,抽噎着扑进宫远徵的怀里,埋在他胸口无声的哭泣。
他心疼了,代表着他对她也很心动,此时不投怀送抱,何时投?
宫远徵毫无防备,被郑南衣撞得身形一晃,到底是习武之身,一步都未退,便稳住了身形。
只是此举太过于出格,宫远徵拿着帕子,举着双手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郑小姐,”宫远徵想要郑南衣起来,但只叫了个名字,便感觉胸口一片湿润。
怪他,他体热,即便深秋也只穿了里衣和外衣,此时水漫金山,直接浸透了衣服,打湿了他胸口的肌肤。
宫远徵压低了眉眼,感受到郑南衣的颤抖,纠结一番后,还是揽住了她的肩膀,一手轻拍她的背,默默地给她安慰。
郑南衣的身世他并不了解,这些待选新娘的家世背景不是他调查的。
关于郑南衣,他只知道她是郑家庶出的二小姐,从小身体不好。
上次她来医馆之时才知道他的母亲也生病了。
他从没有经历过妻妾相争的后宅阴司,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今日听她漏出的两句,他才察觉,看着不谙世事的她,背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两人就这样在夜色里相拥,郑南衣哭了五六分钟,才渐渐收了神通。
她微微拉开与宫远徵的距离:“让职徵公子见笑了,我实在是没有忍住,太久没有人安慰我了。”
宫远徵将帕子递给她,柔声道:“没关系,若是愿意,我可以听听你的故事吗?”
郑南衣怎会不愿意,她可愿意了,男人的好奇心,就是沦陷的开始。
“我三岁时便被送到了乡下庄子上,并非因为我体弱需要静养,只是因为父亲碍于主母父兄的威势而不得不为。”
“家中不止我一个庶出子女,还有两个庶出的兄弟,但他们是男儿,那两位姨娘一位是主母的家生子,一位是老夫人的家生子。”
“只有我的娘亲,她曾是京都小官家的女儿,被家中父兄牵连没入教坊司,后来出逃时遇上父亲,便成了父亲的姨娘。”
“我去庄子上的年纪还小,对府上的事只知甚少,很多都是半月前回府之后,才知晓的。娘亲自我走后不久便病倒了,将她迁到了最偏远的院落,也不曾延庆名医,只安排了府医每两三月诊一次脉。”
说着说着郑南衣又抽泣起来,眼泪一向都是她完成任务的工具,但此刻,这泪水中有她三分的真情。
郑家家主送走她并非因为主母父兄的威势,只是因为投靠无锋之后,要让他送一个本家的女儿进无锋。
主母舍不得长姐,所以便舍了她,即为人质也是棋子。
娘亲身世倒是真的,但郑南衣从恢复记忆起就在查娘亲的情况,自然知道娘亲刚开始是真的病了。
骨肉分离,还是自己深爱的男人亲自做的决定,一时间无法接受,便郁结于心。
后来主母仍旧对娘亲有所忌惮,给她下了毒,郑家不愧是江湖有名的世家,要不是她半月前为了任务回府。
她还探查不到她的娘亲是因为中毒才一直昏睡不醒。
只是她能力有限,根本诊不出是什么毒,又因为在宫门的眼里,郑家二小姐并不会医书,所以根本不敢描述脉象。
只能这样旁敲侧击,她真的好恨,恨不得下一刻无锋和郑家就此从这片土地上消失!
宫远徵见郑南衣又开始伤心,立马将她搂进了怀里,等到她收拾好情绪才开口:“这样说来,你母亲应该不是病,很有可能是中毒。”
宫远徵虽然不曾经历过后宅倾轧,但读书千万卷,这样的事总会了解一两件,再加上他本就聪明,便联想到了此处。
宫远徵思考了一下世上让人昏睡的毒药,一一比对郑南衣娘亲的症状:“我到是知道一种药,是南疆秘药,配合着南疆的蛊虫可以让人永远听命于下蛊人,若只是秘药,那便会让人一直昏睡。”
郑南衣从宫远徵的怀里抬起头:“那这药可以解吗?”
两人都没注意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么的不合适,让半夜听到侍卫禀报,远徵弟弟去了女客院前来查看情况的宫尚角有多么的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