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伸个懒腰,“多谢白兄。”托着腮半眯着眼开始打盹。白玉堂的掌风带着丝丝凉意,犹如初夏南风,吹得展昭睡意更浓,等发丝全干时,他已歪倒白玉堂胸前,睡得直打呼,白玉堂练得是世间至阴至寒的内力,就算是酷暑当头,也未曾见丝丝热气,展昭却不同,他最是怕热,这会儿有白玉堂在身边,他动动身子,一寸一寸朝白玉堂幽幽凉地胸膛靠过去。
白玉堂从未有热的感觉,此刻,却如置身熊熊大火,心口滚烫且漫延四肢百汇,心下大骇,想逃开这种陌生的折磨,抽身离去,低头却见着展昭沉静地睡颜,苦笑:“你是睡舒服了,五爷我可睡不着。”轻手轻脚将他抱回床榻,脱去锦靴,解开罗衫,留下内里丝质的中衣,理理他散乱的发,凝视那人,嘴角扬起:“展昭,又见面了!”
翌日,展昭坐起,见隔壁榻上的白玉堂还未醒,“这只白老鼠,居然睡懒觉。”穿好衣衫收拾停当,打水洗濑,遇上公孙,“小昭,睡得可好?”
“挺好的,公孙大哥早。”展昭掬着沁凉的井水洗脸,“昨夜听你房中有动静,有人来访?”公孙问。
展昭擦脸的绢帕顿了一下,“公孙大哥怎么知道?”
“我看书晚了些,见小二哥往你房间抬榻,猜想是否有人来访。”公孙答道。
展昭把铜盆中的水撒入花圃,“嗯,一位好友,错过宿头,恰巧碰上,便邀他一起进店。”
公孙点头:“难怪,他还未起?”
“想来是赶路辛苦,困乏得厉害吧。”展昭笑道。
“哦,收拾好去前厅用朝食。”公孙卷着宽袖吩咐。
“好的,公孙大哥。”展昭收拾好铜盆和牙具往房中去,见白玉堂依旧未醒,凑到榻前:“白兄,白玉堂,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嗯,展昭……热……”耳畔传白玉堂的呓语,展昭扒开他的散发,见他牙关紧咬,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探手额间,“好烫,这是……”展昭忙拉好薄被,“等我!”起身跑去找公孙策。
“公孙大哥,救命!”展昭到了前厅,拽起公孙策往客房跑,厅中其他客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公孙只觉眼晕,再睁眼已在展昭的客房中,气息未稳,被展昭扯到榻前,定睛一看,“哎哟,这不是白玉堂,他怎么在这?”
“公孙大哥,甭别管他为什么在这,快给看看,他额头滚烫,人不清醒,莫不是犯了重病。”展昭急得不行,没留意公孙策是认识白玉堂的。
公孙策连忙上前诊脉,好一会儿,“无事,小耗子就是中了热毒,现如今虽已初夏,早晚却是寒凉,这小子估计夜间行路,日间阳光毒辣,又仗着一身功夫不注意,没休息好,这一冷一热对冲,让邪风钻了空子,至其高热不退了。”扭头对展昭道:“去把我包袱拿来。”展昭应声而去。
“给!”展昭递上包袱,公孙打开包袱,取针褡,准备扎针,这时白玉堂醒转,盯着公孙手里的银针,出离的愤怒,正想起身,却被公孙一把按倒:“小白鼠,别乱动,我要下针,不想意外,乖乖听话。”
“不错,白兄,让公孙大哥给你施针去邪。”展昭拍拍白玉堂,“我去打水,马上回来。”
待展昭离去,公孙策先前的和颜悦色马上变得凶神恶煞,“臭小子,你什么毛病不清楚 ,这帮造作,为何?不要命了?”抬手一个烧栗。
“公孙,你就不能先替我导元归真,再教训我吗?”白玉堂唇齿泛白,狠狠瞪着公孙策。
“都这德性,还嘴硬,哼!”公孙策训人之际,手边可没停着,几根银针扎进白玉堂四肢,将盘踞胸口那股翻腾内息导回四肢,再慢慢引回丹田。
直至白玉堂高热渐退,面色好转,展昭端着水站在门外,将屋内二人对话听了个正着,喳着嘴,“原来你们早就认识,都不告诉我,不够朋友。”
“展昭,进来吧。”白玉堂早知他在外面,故意提高声,让他听到自己与公孙的对话。
“白耗子,你……”,公孙策气得面红,“会武功了不起啊,哼!”
展昭推门进来,单手端着铜盘,很不自在,白玉堂定是知道自己在外,咬牙:“白玉堂,公孙大哥,原来你们认识啊。”
“算是乡邻。”公孙策打了个哈哈。
白玉堂点头:“不错,我在松江府,公孙在江宁府,可不就是乡邻。”
“那正好,可以一路走。”展昭凑近白玉堂,“嗯,脸色好了些,热也退了,你什么体质,前后一柱香时间都不到!”
公孙策忍笑:“白五爷,怪胎也。”白玉堂无奈只得拿眼横他。
“好好休息,我把信交给包大人。”展昭见白玉堂已无大碍,想到昨晚白玉堂交给他的信。
“去吧,这儿有我。”公孙策见展昭有些尴尬,连忙开言让他去忙,展昭找到矮几上的信去找包拯。
“白五,怎么回事,一夜功夫,差点经脉倒转,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公孙策不无担心。
“公孙,无事,我……”想了想,白玉堂不知如何开口。
公孙策眼珠一转,突然开口:“什么让你动了异念?”
白玉堂失色:“你……怎会……”
公孙策见白玉堂神态,神情肃然,既而愁上心:“真被我说中?这可不是好事!你不要忘了身处几何,要不留神,小命可就交待了。”
白玉堂气极,从榻间跃起,扣住公孙策的手腕:“这件事,绝不让第二人知晓,若不想我出意外的话。”
“白五,我会守口如瓶,但你得答应我,不能再像今日这样,让人后怕,你放心,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公孙策扶白玉堂坐下。
“好,我记下一定做到。”白玉堂平复心绪,喝了口包兴送来的参茶。
公孙策满意得点点头,“白五,二圣的四字诀‘心平气静’可保平安,切记!”
白玉堂点头:“嗯 ,放心吧,公孙,江湖不都说我绝情冷心,没什么不好!”
展昭进门时刚好听到白玉堂说到“绝情冷心”,他搭了一句:“这话不对,白兄为人如明月,教人高山仰止,何来‘绝情冷心’。”
“倒叫南侠看笑话了。”白玉堂淡淡地说。
展昭见他神情消索,想他刚病了一场,抑或心有不郁,搬张锦凳坐到他边上,“他人如何说,展昭不知,但我展昭,交定你白玉堂这个朋友!”明亮的双眼看着白玉堂,让人无法拒绝的诚意和真心,白玉堂与他一击掌,“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公孙看两人心心相惜,霍然开朗:“原来如此!”
“信交给那位包大人了?有什么反应?”白玉堂避开公孙探究的目光,转而问展昭信的事。
“白兄,那信从何处得来,包大人看完信,似有怒意,许是我在,他强自压了下去。”展昭问道。
“那信是一人临终前托付于我,务必交给端州知州,现交给那位知州大人,也算是终人之事。”白玉堂讲出信的来历。
三人互看一眼,想来这信中所述,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两位少侠可知,端州出名砚?”公孙开口言道。
“砚台?听说这端砚是读书人的心头好,还是进贡入朝的官砚,莫不是那信中所言之事与砚台有关?”展昭问道。
白玉堂一听扯到朝堂,瞬间没了兴致:“既是官家之事,有官家处置便是。”
“白五所言极是,如今官家革新朝局,提拔一批得力的官员,朝中之事不必我等庶民挂心。”公孙喝着茶润润嗓子,展昭见他二人皆不愿意提及官家之事,也就不再多言,“白兄可是好些,要不在这停歇一日,刚巧你与公孙大哥是旧识,可结伴同行,我家中还有母亲在盼,就不多陪二位盘桓了。”白玉堂一听展昭要先行离去,甚是不悦,冷声道:“南侠既有要事在身,请便,我会与公孙同行,不劳挂心。
展昭听罢心生烦闷,勉强一笑:“如此甚好,展昭这就启程,二位保重,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