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禹坤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溜达,脑子里回顾着我的家。
我的家里看起来很温馨,全家福上每个人都是真诚的笑着,不像他一样虚伪,他的家庭也虚伪,父母离了婚,离婚前十年父亲就在外面养了小三养了孩子,逢年过节不让去奶奶家因为孩子在哪,但是没分开,因为妈妈说:
“虽然离了婚,但是你想被人家说没父亲吗,我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在外人看来是和睦的。”
到家了,群租房里一个窗帘就是一间屋子,从大门进入,可以闻到烟味饭菜香,可以听到某间屋子传出的呻吟,从某间屋子传出来的争吵,可以看到有一家人虽然住的不好但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过着每一天,他回家了,是那间爆发着争吵的屋子。
一撩开窗帘一个碗碎在脚下,父亲带着乡音大声的嚷着:“混账!你也知道回家!又跟哪个野男人厮混了?穿的是谁的衣服,童禹坤你给老子滚,老子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童禹坤习惯了,抬起脚往更深处走去,那是他们家唯一的一扇门,门锁坏了很久,门框破烂不堪,那扇门只能虚掩着,他躺在床上细细的回想从前的每一天:
父母从什么时候开始责骂自己?
好像是五岁之后吧,懂事起。
同学从什么时候开始欺凌自己?
初一就开始了,一开始欺负家境贫寒,到后来散播谣言动辄拳打脚踢。
老师管过吗?
没有,学习一好一坏时,老师怀疑学习差的,学习一样好时,老师怀疑没钱的。
朋友有没有阻拦过?
好像没有,有朋友吗,有过,但后来都唯恐避之不及。
他把这些一桩桩列在心里,又一一回答,自己原来寂寞成这样了?
大概是累了,贪在床板之中,他做了个梦,梦到了我,童禹坤之前没见过我,起码是在他高中三年的记忆里。
他醒了,梦的起始是温馨的校园生活,没有有力的拳头,没有死老鼠常来光临的抽屉,更没有饭菜里的死老鼠。
我和他的感情处于暧昧,后来他发现如果再不醒自己真的会留在这,他不想走了,可我在梦里变了个人,带头霸凌自己,童禹坤最后跳河了。
他好像记得我在岸边看着,他好像看到我在说,快跑。
童禹坤突然很累,感觉没必要继续活着。
他站起身,还是累从身体到心理哪里都累,慢腾腾的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冬天的围巾,说是衣柜,其实就是两根木头架起来再盖上帘子。
围巾被他系在唯一一根坚固的房梁上,那条围巾很长,长到需要蹲下才能勒到脖子,长到只要他站起来就死不了,呼吸困难的时候他好像看到我了,只见过一面,有些细节描摹不清,只有轮廓。
童禹坤还是死了,被母亲发现时身体已经冰凉,母亲崩溃大叫,父亲被吵醒骂骂咧咧的进来,顺道还带了一个拖把,但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拖把掉落在地发出闷响。
“童童!童童!”童禹坤被父亲抱在怀里,轻声唤着乳名:“你还愣着干嘛!打120啊!”
母亲被吓傻了,愣在原地听到这番话才回过神来,回天乏术,最后递到他们手里的只有一盒灰,骨灰盒上是童禹坤的证件照,他生前没怎么拍过照,这张照片,还是初中入学时学校组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