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榻上幽幽转醒,睁眼便满目是袁基睡颜。
你抬手按住从衣衫里挣扎爬出的心纸君,起身下榻。袁基终是忍不住睁开眼,伸手扯住你的袖摆,“殿下,时辰尚早。”你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背,“楼里有事,我需得回去一趟。”
你扯了扯衣袖,一瞬的脱力让你身体微晃,袁基起身接住你,他的气息喷洒在后颈,温热一片,“殿下公务繁忙,劳心劳力,今晚袁基为殿下准备药浴可好?”你转身在他细腻光滑的脸上捏了捏,暗暗感叹手感真好,“好,等我。”随即离开甘露宫。
你前脚刚踏进书房,后脚门就被人带上,天旋地转间你被人按在门上。
而面前是傅融微愠的俊脸。
“昨晚去哪了?为什么不回心纸君?”
你支支吾吾,只说在好友家小住一宿罢了。
他掰过你侧着的脸,你看到他眼底的受伤的时候,心里的愧疚又增加了一分。
但想到广陵还有诸多事务需要你去处理,又恰好是在这一夜过后。你抬眼看向傅融,轻叹一声,“傅融,我下次听到会回的…我有点累了,广陵也还有诸多事务需要我,你也快些回去工作吧…”
一语刚毕,傅融的睫毛就颤了一下,那睫毛下的平时清澈的双目一时晦暗不明。片刻过去,他仍维持着不动,按住们的手臂似乎还紧了紧。
你按下他撑着门框的手臂,示意他松开对你近似于禁锢的这个姿势,试图逃离这方窄小沉闷的空间。可傅融像是和你较着劲,两人在沉默中僵持不下,你仍保持着被他禁锢在怀中的姿势。
“傅融你先放…”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此话一出,你猛地一僵,竟是一动也不敢动。若说惊讶于他如何发现自己与袁基厮混,倒不如是为他突然的直白感到心虚。
“你在说……什么?”你低头颤抖着开口。
“他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广陵王,你看着我。”
他捏起你的下巴逼你抬头直视他。眼里是从未曝于天日的嫉妒和委屈。
“傅融,别说了。”你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想让他冷静一下。
不可以。他是里八华的人。不可以真的动心。
你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一遍一遍用这些话压住自己即将跃口而出的心。这些年来你都是这样警戒自己的不是么。这一次也应该一样。
你深吸一口气,无法克制用动容的口吻说出最无情的话,
“傅融,你越界了。”
背靠的纸窗透出丝丝柔软的光亮,照在你故作冰冷的脸上。
傅融凑近你的耳边轻笑,
“真的么?可为何你的眼里全是情动?”
可为何你的眼里全是情动?
你无法回答。你怎能说你对里八华潜伏在绣衣楼多年的卧底动了心?你怎敢承认你真的输给了朝朝暮暮的相处?
傅融见你半晌不出声,轻轻将头靠在你肩上,你这才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捏着你下巴的手也从未用力。
他在害怕吗?他怕什么?怕我和他划清界线?怕自己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还是怕他自己也动了可笑的真心?
“飞云很想你。”他嗫嚅着开口。像是给你一个台阶,又或是给自己一个安慰。“我也……想你了。”
他紧紧抱住你,仿佛要将你融入自己的身体。朱栾香渐渐盖住了清竹的气味,这是他的私心。
你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向你走了九十九步,却犹豫你的态度不敢再进一步。他知道你去干什么了,却不敢问责。他连委屈都是这样小心翼翼。
突然就不想管那么多了。
既然乱世容不下美满的结局,那就不要结局。
你抬手轻拍他的背,指腹是发丝顺滑柔软的触感,“嗯,我知道。”
傅融起身握住你的手,放到脸颊边轻蹭着,“所以今天,可不可以不要走?”
你没有回答,踮脚吻上他的唇。
一整天,你们从门边,到榻上,到窗台边,又在书桌上。
像是两只残蝶在世界尽头起舞、狂欢,在暴雨如注的夜晚,裹挟着无尽的欲,一起坠下去。
甘露宫
“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厮用余光瞧着印在屏风上独自下棋的身影,“回大公子,亥时刚过,药浴是否还需备着?”
屏风上的身影下棋的手一顿,端起已经半凉的绿茶微抿小口,“撤了吧。”
小厮弯腰退下,关门的刹那恍惚听到瓷碎轻响。
屋内的袁基放下茶盏,茶叶混着清透的茶水流过小几,蜿蜒着在桌脚边聚成一滩池。
“那一箭,终究是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