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沈月进府,已经过了三天了。这期间,虞听晚当真是说到做到,带她到处玩,每天都不带歇息的。
最近虞听南也不知是不是上次栽了跟头,格外安分。但与她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虞听晚知道,她这肯定又是在“憋大招”。
反正管她憋不憋大招,虞听晚都无所谓,最近还是陪表姐玩才是最重要的。
乌金西坠,星月光来,京城高张灯火,里坊遍开。放眼之处,尽一片银花火树,八街九陌,处处人声鼎沸。
集市上,沈月拉着虞听晚到处跑。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她都被整无语了。
但更令她无语的还在后头的人身上。
没错,今天虞听南也来了,不是虞听晚让她来的,是虞听南自己听墙角得知他们要去逛集市,死皮赖脸求阿爹,阿爹烦不胜烦,挥挥手同意了。
她心里是极不愿意让虞听南来的,谁知道她又整啥幺蛾子呢?那就眼不见为净好了,我和表姐逛,她自己玩去吧!
虞听南扣着手,小心翼翼地跟在她们身后,眼眶红红的。路过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虞听晚这个嫡女瞧不上新来的庶女,故意晾在后头呢。
沈月豪气至极,托了玩得好的将门之女的关系,定了云水阁最好的包厢。
云水阁是京城的一大有名的酒楼,既然很有名,包厢也很难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恐怕要等几个月。但是这里景致非常好,她们定的包厢刚刚能看到烟花。
虞听晚不好意思独留虞听南一个人在下面,于是也把她叫上了。
冰梅纹窗格嵌着琉璃,清秀干净。此时略开了半扇,露出廊下挂着的冰晶灯。窗前楠木束腰灵芝纹禅香案上摆了个兽首博山炉,正隔水蒸熏四弃香,淡淡的香气逸散在空气中。她们旁边还有个包厢,只是门禁闭着。
虞听晚坐下,开口:“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沈月调侃似的问:“我别说什么?”
“嗯…没什么。”她理直气壮道,“发发牢骚不行啊?”
她们俩有说有笑,虞听南就显得局促不安了,好奇的看着周围。
虞听晚没吭声,静静地看着窗外。
她们旁边的包厢里,坐着两个男子。
其中有一个男子,他的眉眼修长疏朗,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看上去柔和,实际上却坚韧无比。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那衣袂仿佛那无风自动,犹如星辰般闪耀。
而他身上挂着一枚刻着“裴”字的翡翠玉佩。
那男子听着包厢外女孩子蕴满活力的声音,低垂着眼,没说话。好似在回想往事。
虞听晚吃着甜滋滋的糕点,也在回忆深宫中的日子。
突然,窗外开始放烟花。夜空的烟花,像一朵朵秋日的金丝菊,花瓣美丽妖娆,在夜空中尽情绽放悄纵即逝的美丽。
虞听晚回过神,伸直脑袋,费力地朝窗外看去。看到烟花,眼睛亮晶晶的。
她殊不知,坐在隔壁包厢的男子,刚好能看见她的模样。
他愣神地看着她。
少女薄妆桃脸,花容月貌。衣饰十分华美,玉镯坠耳黄金饰,轻衫罩体香罗碧。隔着廊檐上垂下的水晶灯与烟花的光亮,刚好能瞧清。
吃完饭,她们起身往外走,打算去看花灯。
河边,人已经很多了。
虞听晚拉着沈月拥挤地走进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水中的花灯。
她来了兴趣,想自己放一朵。于是,她走向一边卖花灯的小摊,挑了半天,最终挑了一朵山茶花灯,付了钱,往水边走去。
“哟!挑了朵山茶的呀?挺配你的。”沈月笑道。
虞听晚也不自觉笑了笑,花灯的光映着她的脸,美得不可方物。
她放手,任由花灯随着水流被引走。
她刚站起身,忽然,一个跑得飞快的人从她身边经过,毫不意外地把她撞得重心不稳,身体向河里倾斜去。
虞听南在角落掩面看着。
只听“噗通”一声,虞听晚落入水中。
虞听南再也抑制不住,笑了出来。
水中的虞听晚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冰凉刺骨的水席卷全身。她用力地朝岸边游去,奈何腿突然抽筋,无果。
水大面积的灌入她的口、鼻。即将闭上眼的那一刻,有力的手臂把她从水中捞了起来。
浑身已经湿透,河水更加冰冷,她都快没力气了。
她视线模糊,不经意间,居然闻到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檀香。
她想睁眼,可再也坚持不住,闭上了眼。
男子看着怀中闭上眼的少女,又看了看桥上沸腾的人群,不禁紧了紧手臂,动身去了丞相府。
沈月正焦急地在水中四处张扬,可水面平静,看不出里面有人。
“哎呀阿晚去哪儿了啊!我该怎么向伯母交代呢!”
她急得都哭了。
这时,一位侍卫模样的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头,想要给这个不速之客一耳光。
那侍卫眼疾手快地制止了,道:“虞小姐已经被我们家…公子救了,送回丞相府了。”
她得知虞听晚没事,松了一口气,又问:“那…没有被人看到吧?毕竟,流言也不是吃素的。”
她关乎的比较多,现在这种情况,要是被人看到虞听晚被陌生男人抱着,还湿着身子,定然会有许多流言蜚语。她虽从小在边疆长大,行事无所顾忌,但京城人多口杂,总归要注意这些。
“没有。”那侍卫说完,就消失了。
沈月也不管他,提起碍事的裙摆,朝丞相府跑去。
虞听南也张望了半天,没见着虞听晚的身影,不悦地撇撇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