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同性

“你真脏，许半夏！”

这是她离开宿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已经不记得这句话是谁说的了，也许是梁悦，也许不是梁悦。可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她无法忘记她离开前梁悦看她的神情，她从未看过梁悦这幅表情，好像她从不认识许半夏，就好像在说‘真的脏’。

她第一次看到那样类似的神情，让她触目惊心的，是来自她最亲爱的妈妈。万芳第一次了解到自己女儿口中所说的“喜欢女生”，就是露出那样的神色。许半夏那天喝了点小酒，不知怎么地就想和家长出柜了。本来就不敢出柜的她，看到亲爱的妈妈这般神色，酒都醒了不少。

“你这幅样子，怎么面对你的列祖列宗？！”

那时候任性的许半夏只想冷笑：什么列祖列宗？自己家长都没怎么面对面过几次……

后来许半夏还是选择了懂事，她让步了，对自己这种“喜欢女生”的体质不敢再触碰。妈妈说的也没错，自己这幅样子，都不像人了吧。

脏，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半小时前，许半夏和梁悦刚进宿舍，梁悦就被宿友黄琳喊去了。

“梁悦梁悦，你快看！”

黄琳举着手机面向刚进门的梁悦，梁悦则凑过去看了看手机。这时候许半夏已经感觉整个宿舍氛围的不对劲了。王知唤在一旁看着这边，脸上多少有些期待。徐可欣则少有地面对书本却无心学习，悄悄地听着这边的动静。

梁悦接下来的一句问话，直接让许半夏破防。

“夏夏，你……是同性恋？”

“你真脏，许半夏！”

许半夏感觉一阵耳鸣，周边的世界变得不再清晰，脑子也一片混沌。同性恋？我……我不是……

她想喊出来，却喊不出口。身体上像背负着一万吨铅，想移动，想呼吸，都不行。

喘不过气了。

她终是落荒而逃。连最后一句话是谁说的都没听清。

“我脏，别碰我。”

许半夏身体回温了一点，视觉听觉也清晰了一些，回想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之后，沙哑地说出这句话，顺势还推了推怀抱住她的沈漫初。

碰我，你也会变脏的。

沈漫初以为她说的是雨，并不知道她意有所指。

“没关系的。你怎么能淋雨呢？会感冒的，乖，听话，回宿舍换身衣服好好休息，好不好？”

沈漫初皱着眉，温声安慰道。她虽然好奇发生了什么，可现在这情境，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更担心许半夏的身体状况。沈漫初举着伞，硬是往许半夏这边推。

“沈老师不用担心我，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先回去吧。”

许半夏察觉到伞的偏向，留意到沈漫初微湿的肩膀和头发。下意识说了这句话。心中却在冷笑。

没关系？你要是知道真相，还会没关系吗？

许半夏站起身，头也没回地就慢悠悠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了。

后面的沈漫初看着许半夏，皱着眉，很是担心。

“王知唤，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此时，梁悦在宿舍已经无法控制地落泪了，她一边抹自己通红的脸上的眼泪，一边皱眉斥责着看戏吃瓜的王知唤。

梁悦知道自己的好友是同性恋的那一刹，心中自然是震惊的，她认识许半夏这么久，并不感觉她有喜欢上谁，许半夏平时会和她分享美女，但也会分享帅哥。至于现实生活中，她只觉得自己和许半夏亲近，跟别人都没有什么的。本来，确定是同性恋这种事是要向本人确定的，可梁悦看到的不是别的，而是聊天记录，货真价实的聊天记录，记录了许半夏和自己高中同学杨清夕的暧昧话语，自己想相信都不行。

这样露骨的话，许半夏从没和自己说过，梁悦也从没想过许半夏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就算如此，听到王知唤这么说自己的昔日好友，自己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个偏向。

年轻，做点疯狂的事情，又有什么错呢？

“我……我说的有错吗？证据就摆在这里。你说是不是啊，黄琳。”王知唤看到梁悦哭了，心里有些慌，但气势不能丢。一旁的黄琳看到梁悦哭了，显然有些犹豫。王知唤又看了看一边故作学习的徐可欣，自然知道问她是没什么指望的。

“你不觉得你说得很过分吗？同性恋，怎么就脏了？”梁悦追着问道，显然不想放过王知唤。

“确实，同性恋在这个世纪，已经很正常了。”

王知唤没想到一向只顾学习的徐可欣会帮着许半夏说话，再怎么想，自己都是下风，而且梁悦还哭了，自己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是是是，我说错了。梁悦，到时候我向她道歉，可以了吧。”王知唤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反正，大家都知道得差不多了。王知唤看着眼前人落泪，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

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天天跟在她身边，却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欺骗了你那么久，你还为她说话。

刚道歉完，王知唤又有些难受了。可看着梁悦，又忘记自己的难受了，她终是拍了拍梁悦的肩膀。

“别哭了，好不好……”

梁悦听见王知唤示弱，本就软软的她无力地把头靠在王知唤胸前，用拳头捶她胸口。

“记得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