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江心秋月白
最后一笔，搁笔，苏潇活动了一下手腕。
婉儿小姐，天寒了，快进屋吧。
婉儿给她披上狐裘，理了理袄子。
苏潇拿着手炉，话语出口，变成白雾
苏潇再等等吧
婉儿可宋公子真的会来吗？
苏潇他一直是守诺的人。你看。
进屋的青年听闻此言，鞠躬以示歉意
宋溆今日清晨大雪，路途阻塞，倒也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早点出门，让苏小姐平白久等了。
他收起伞，意欲拭去肩上的尘埃，尽管并未染上过多风雪。
苏潇抿唇笑了笑
苏潇罢了，快些进屋吧。
宋溆在桌子上放了一个木盒，棕褐色为主色调的盒上纹有细致的金丝，缠绕流连，绘成一隅腊梅。栩栩如生，似也能嗅到它潜藏的香。
婉儿这不是东街新近开张的糕点铺子的腊梅糕么？可多人去采买了，小姐念了好久也买不到。我瞧着，宋公子莫不是去买这糕点才耽搁了脚程？
婉儿笑嘻嘻开口，惹得苏潇失笑。
苏潇宋公子有心了。婉儿，你去吩咐张姨煮些姜汤，给宋公子暖暖身。
屋里陷入了沉寂，两人好像都在等对方开口。宋溆的眸色浅淡，染着炭火跃动的倒影。
宋溆令尊身体还好吗？听说他前一阵子染了风寒。
苏潇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犹豫半晌，宋溆没开口。
苏潇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去南京，对吗？
宋溆确实不理解，苏父已经痊愈，苏潇还能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挂念呢？明明学堂的朋友们包括自己也都在等她回来。
苏潇我只是——在等花开。
宋溆为了一个已成为虚妄的承诺固守在这小小的墙围？你不该被囚于这一方院落，你有理想，有机会，你不属于这里。潇潇，跟我走吧，他不会来了。
苏潇再等等吧，还有两个月，花就开了。
苏潇平静地看着窗外，手却捻着帕子。丝绒皱起，又藏于指尖。
宋溆那你就留在这吧。
宋溆转身离开。推开门，身影缩小成为一个黑色的点，渐渐的，越来越小，而后再也看不见，湮灭在湣然的雪地。
苏潇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苏潇低喃，望着窗楣上的风铃发怔。思绪渺远，不明晰。
婉儿小姐，姜汤熬好了。
婉儿在门外，没有提及宋溆。她知道，往常宋公子都要待好一会儿才离开的，这次走这么快，不是急事，就是两人闹矛盾了。
苏潇姜汤你分给下人喝吧。我乏了，要休息。你先出去吧。
婉儿是。
宋溆坐在开往南京的车厢里，又懊悔语气太冲。她只是固执，也不是犯了错，我又何必如此。拿了笔，思虑半晌，写下短短的几行字。
不是他不想多写，惟恐叨扰她。
宋溆苏小姐，今日之事是宋某失礼在先，但我所言皆出肺腑，虽多有不妥，盼你至宁为吾及共友之所愿。腊梅糕好吃吗？下次回乡，定再携佳肴以赠君，愿此博汝展颜。祝君安好。 ——宋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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