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洗三

转眼到了洗三这天，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半夜就开始忙碌起来，天刚蒙蒙亮，欧阳慧娴在春桃春杏的帮助下换了一身紫红色的衣裙，丫丫被人从婴儿床上抱起来，吃饱喝足后，也换了一套大红色的祥云服。

　　她知道洗三是古代诞生礼中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在一个小孩儿出生之后的第三天要洗一次澡，这个澡不是普通的澡，它意味着给新生儿洗涤污秽，消灾免难和祈祥求福，亲朋好友们全都要来观看。

　　丫丫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试图看清周围的一切，此时如果有人仔细看就能看见她的两个眼珠子正在眼眶里滴溜溜的乱转。

　　今天主持洗三礼的，是生产当天帮欧阳慧娴接生的两个稳婆。按照稳婆的要求，管家已经提前把洗三礼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有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一种点心）小米儿、金银锞子，什么花儿、朵儿、升儿、斗儿、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儿、青茶叶、新梳子、新笼子、胭脂粉、猪胰皂团、新毛巾、铜茶盘、大葱、姜片、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钱粮纸码儿、生熟鸡蛋、棒槌。还有用胭脂染红的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等坚果。

　　因为生的是小小姐，还准备了用红丝线穿好的绣花针，绣花针已经在酒盅里用香油泡了三天，以便“洗三”时给小小姐扎耳洞。

产房外的正厅，香炉庄严地矗立着，供奉着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痘疹娘娘以及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圣。香炉中盛满了小米，烛台上点燃了一对红蜡烛，下方压着黄钱、元宝和千张等丰盛的祭品，以表达对诸神的敬意与虔诚。

　　欧阳慧娴卧室的炕头上则供着“炕公、炕母”的神像，用五碗桂花糕作为供品。

　　一大早，县衙门口就陆陆续续来了好些马车。季正清站在外院迎了一会儿客。看客人差不多到齐了，也跟着进内院，吩咐管家摆午膳。

　　午膳是在产房旁边的另一个小院里摆，亲朋好友需要去那边吃完饭再回来这边观礼。

　　午饭过后，洗三礼要开始了。

　　吉时一到，稳婆手持一炷香，朝着“炕公、炕母”的神像三叩首，而后洗净手，将丫丫的襁褓抱了起来，转身去了外院大厅。

　　大厅里放着一张桌子，一个婆子连忙将熬好的槐条艾叶水用一个铜盆端上来，旁边还放着洗三需要用到的一应物件。

　　稳婆抱着丫丫吆喝一声“请各位长辈添盆！”

　　一个老头站起来，从装着温水的小木桶里舀了一勺水倒进铜盆里，稳婆嘴上喝到：“细水长流，吉祥富有”

　　接着后面的宾客也一一上前添过水。随后又拿出各种金银首饰放进铜盆里。

　　添盆完了之后，稳婆抱着襁褓坐在旁边的绣墩上，另一只手拿着棒槌往盆里搅合，一边搅一边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姐姐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

　　唱念完之后，把棒槌放好，解开了襁褓，把丫丫放到了水里，开始给她洗澡，还是一边洗一边叨念吉祥话儿，什么“洗洗头，封王侯”：“洗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洗洗手，金银财宝年年有”；“洗洗脊背，吉祥富贵”；“洗洗腚，结结实实不生病”；“洗洗脚，长命百岁，白头到老”。

　　然后用准备的青布头沾些茶水，给丫她擦一擦牙床子和舌头，丫丫象征性的大哭了几声，这还有一个又好听又吉利的名词，叫“响盆”，说是大吉之兆，稳婆连忙道喜，季正清给了一个红封，随后点着三个艾球，下垫三片鲜姜，放在她脑门上象征性灸一灸，说是可以预防抽风。

　　再用艾球灸一下胳肢窝，说是可以免除狐臭。然后拿起梳子比划一下说：“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又用剥了皮的鸡蛋在丫丫脸上滚一滚，说是长大细皮嫩肉，再给婴儿搽些胭脂粉，说“描眉打鬓，百事百顺”。

然后用筷子轻触丫丫的鼻梁，祈愿她的鼻梁茁壮成长，不再凹陷。又为她净过身换上她姥姥亲手制作的小衣裳，祝愿她穿上这件衣服，就会如同姥姥般心灵手巧。接下来将尿布包裹妥当，使用欧阳慧娴新婚时新房门帘上的红色腿带，一条绑在丫丫的小腿上，祈防罗圈腿的出现；另一条绑在她的手臂上，期待她的肩膀不再下垂。绑好后，用葱叶轻轻拍打她三次，再将葱叶抛向屋顶，愿她长大后聪慧无比，智慧如屋顶般高远。

再次拿起秤砣，轻轻在她娇嫩的身躯上描绘，低声道：“微小的秤砣，承载千斤之重，护佑宝宝的富贵命运。”紧接着，拿起那象征吉祥的锁饰，在她的身上轻轻一抹，祈愿这锁能锁住孩子的生命，让他们远离厄运。随后，将她轻轻地托起，置于精美的茶盘之上，将金银锞子和璀璨的首饰一一佩戴于她的身上，口中念道：“左手金，右手银，长大塞过活财神。”

　　把几朵纸制石榴花，扔进烘笼里边摇晃，说“花瘢痘疹跑的欢，炕公炕母在身边”。意思是说如此这般孩子就不出天花痘疹啦。最后把娘娘码儿连同敬神钱粮，一并送到院子里焚化。

　　稳婆把炕公炕母码儿放在铜茶盘里，边烧边说：“炕公炕母听仔细，孩子大人托付你，多多送男少送女，来年烧香又供礼”。烧完用红纸包好灰烬，放在产房的炕席底下。至此繁杂的洗三礼节全部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