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渊

第九章 深渊

小组一公舞台结束后，紧接着要到来的就是第一次排名等级发布，蔡徐坤温琦应节目组要求带着练习生们去海边，开随舞派对放松放松心情。

路上蔡徐坤望了望还在时不时吸鼻涕的温琦，不确定问道：“你感冒还没好，能吹海风吗？”

温琦多久没出来玩了，所以她想的是即便病倒在床上，遇见这种天降好事，也要把床架过去好好嗨一遭。只是她有些不敢相信这般无微不至关怀的话语是从蔡徐坤嘴里说出来的，冲他挑眉道：

“你担心我啊？”

蔡徐坤觉得自己像是被戳中了心思，别扭地将头转过去，不再看温琦别有深意的表情。

“蔡制作人不妨多花点心思在练习生们上，我要是来参加节目，肯定不想摊上个冷酷无情的……”话说一半温琦递给他一杯热拿铁，笑道：“学长前辈。”

话说完就低头忙自己的事情了，只是被提到的当事人像是有些情绪不稳，刷微博的手停在屏幕前，没了一点动静。

小奇，你来了——

谁在说话？！

温琦惊诧中抬头望向四周，蔡徐坤早就耷拉着脑袋睡着了，前座摄影导演也关掉了设备玩着手机，更别提一心一意开车的节目随行助理。

小奇，我在这里——

这声音是……是她？

……

随舞派对大家玩得尽兴无比，几十个女孩子在一起总能将场子热起来，又唱又跳的，甚至还有人演起了小品，温琦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派对气氛最高涨之时，有的练习生甚至抱过来一捧花，想送给蔡徐坤。

“谢谢学长这段时间辛苦帮助我们，希望学长以后可以写更好的歌！有更好的星途！”她一番话说得天真无邪，看起来倒是不像有别的意思，纯粹只是为了感谢。

温琦遥遥望去，那练习生给他的……是蓝玫瑰吗？

蔡徐坤站在原地也不知是该怎样，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温琦。

又来了，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又一次扰得她心神不宁，每一句话响起还伴随太阳穴处钻心的疼痛。温琦不愿让众人发觉她情况不对，扭过头就向海的那边走。

但这样的动作到了蔡徐坤眼里，便是又一次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过，她又是这样……不敢承认自己的喜欢，一如六年前的雪夜。

蔡徐坤看了看那一束喷漆上色的玫瑰花……填色潦草，还隐约透出了原花的底色，是纯净孤独的白。

眼看着月亮高高挂起，撒到海面泛起一束银黄色的光，风浪也比下午时候掀得更高了些，节目组素材也早就收集够了，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基地了。

可突然有个练习生抱着吉他，说想给温老师唱歌，还说这是温老师说过的意义很大的一首歌曲。

人已经在节目组搭建的临时舞台上站着，总不能把她赶下去，再说温琦也不记得自己是否在媒体面前说过这话，挺好奇她会给自己唱一首什么样的歌，便向她点了点头。

小奇，到我这来——

吉他声一起，天旋地转。温琦只觉得大脑像是被人用力砸了一下，所有痛苦的回忆一刹那从伤口蔓延开来，将她困住不能呼吸，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

和弦转换，声音悠扬，伴着夜色里徐徐而至的海浪，有人唱到：

“네가 편히 걸을 수 있도록

我愿你以后安然而行

언젠가 널 위핸 길을 만들어 줄 거야

我会永远为你铺就坦途

파도위에서 흔들리고 있어도

即便在浪尖上颠簸

훗날 우린 파도를 밟고 서 있을거야

将来的我们会踩着那波澜永驻”

智雅……智雅……

再也听不到歌声，只有“嗞——嗞——”尖锐撕裂的耳鸣。

【五年前】

“我要去见她……英英我求你你让我去看她最后一眼……就一眼……”

温琦被林洲英拦住，不许她出练习生公寓的大门。

“她还有歌没写完……你让我去看看她……”她早就泪流满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洲英不忍心看她这样，急声道：“你以为我不想去看她吗！！！”

“她这样就是不想被我们发现！她怕拖累我们你知道吗！”

温琦愣在原地，仿佛听见了这辈子一场最凄惨怆然的悲剧。

林洲英也憋不住眼泪，一把抱住她，轻拍她背哽咽着：“我们好好的，把她没来得及做的事情……认认真真做完……”

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她短暂绚烂、转瞬即逝的人生中，留下来最多的，便就是那一张张还未曾谱写下半段的曲谱。

故去的人含恨而终，却是留下来的人更加悲凉。生者，日夜思念，满心牵挂，于一个早已不能够再度重逢的念想，即便是费尽心思想要挽回，却最终只不过徒劳。

而智雅的离去对温琦，最痛心的不仅是再难聚首，而是她没有在智雅最后的时光里，满足她对她唯一的希望与期许。

像是只有一方满心欢喜赴了的约，另一方因着自己肆意顽劣的性子迟迟不肯如期相会，等意识到自己太过幼稚天真，佳人早已不再，此生再难缔约。

智雅最后留给她的一首歌，书写着智雅一生写下的，最后一句歌词——

“혹여 무슨 일 있어도 우리

就算发生了什么万一

다시 꼭 만나자

我们一定要再见

어두운 밤을 걸을 때

漫步于黑夜害怕之时

걱정하지 마 내가 있잖아

记得不要担忧 有我在啊”

……

小奇，你来了。

你终于来见我了——

温琦失了魂，漫步到浪花拍打着的沙滩岸边。

智雅，我……我对不起你……

你说过想教我，你问我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我会怎么办，为什么那时……我就不曾想到……

那个时候，你或许就已经决心，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吧，只是我们就像你身上要背负的担子，让你牵挂着不肯放下。

为什么我这么傻……连你那么伤心……那么绝望……我都不知道……

你是个傻子，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都那样了还天天过来给我加油给我打气，让我安心出道。我算什么……你将我……看得比性命都重要，值得吗？

“我所爱的人，都最终会离我而去。”

温琦一滴泪，落在心尖，浸润开来勾连起所有回忆。

她这个人，或许就是那极为干旱之地寸草不生，黄土飞天的沙漠，没有人能在其中得以幸存。

他们多欢喜地接近过来，就会在沙漠里迷失得多绝望。

智雅是……蔡徐坤……亦是。

既然如此……

她望了望眼前被夜的颜色染黑了的大海。

小奇，到我这里来。

你为什么当初不听我的话？

“温小奇……你难道……不想答应吗……”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收下我的玫瑰？”

——温琦……为……什么？

或许，那些沙漠里的人，只有见到水，才会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不管怎么说，自己终究是对不起。逝去的生命不能复生，少年时朦胧的暗恋窥见天光，这些她亲身经历留下伤口血淋淋的代价，这份人情，甚至根本还不起。

那她甘愿就此投身进这个，面前广袤无垠、月亮高挂的深渊。

“哗啦——”只听那一瞬间，水花四溅，染湿了暗黄色的沙滩。

……

蔡徐坤和安安忙着讨论过几天红毯相关的出场事宜，正纳闷练习生们大巴都开走了温琦为什么还不回来之际，耳边炸开来工作人员们慌张的大喊：

“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

蔡徐坤看见不远处湿了一片的沙滩上掉落在地的头绳，全身血液仿佛陡然间变得冰凉，又将他每一根骨头冻得僵住。

“温琦！——”

tbc.

作者歌词出自SEVENTEEN《Us,again》，感兴趣可以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