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我的哥哥,从他进门的那一天起吧,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么讨厌有好看的男生,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他是跟着继母进来的。
继母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进门就说自己过来是扭着了脚要去床上休息一下,父亲怜惜就让她去了我的房间睡觉,理由是没有铺好的客房,我抗议无效,只能看着她身姿婀娜的移步到我的卧室,我只敢在门缝处望里看,看笑的前俯后仰的她。
哼,又是一个心思不纯的女人,又想着我爸爸的钱。
楼梯角落传来异响,我如惊弓之鸟,就差跳起来了。来人是我那便宜哥哥,没有丝毫感情的。
看着偷窥自己母亲的我,大概是那个眼神戳穿了我心底那份少女的隐秘,我恼羞成怒的跑了过去,隐隐约约还记得自己好像撞了他一下,他的闷哼声让我那段时间得意了好久,现在想起来,总感觉我是脑子抽了。
我家住在巷子深处,巷子附近的人都知道我幼时失去了母亲,只剩下我父亲养育。
直到我12岁家中来了那对母子,对于街坊邻居来说,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照样朝九晚五,伴随着鸡鸣狗吠过完一天。
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我不得不接受家里多了两个人的事实,在那个女人虚假又做作的目光下,憋屈的唤她一声母亲,顶着他儿子冻死人不偿命的目光喊一声哥哥。
我好像在家中的地位一瞬间失去了,就连佣人唤我小姐时也感觉低人一等,也感觉带着轻蔑。
在落雨时,我会趴在木头做的漆窗上,看着丝丝细雨平静洒入窗前的鱼塘,红的黄的锦鲤会竞相跳出水面呼吸为数不多的氧气,这时候门外往往会传来佣人唤我用餐的声音。
我往往会拒绝,并请求她把餐食端上来,只因我不想面对那对母子,但通常不会成功。
严肃的佣人会义正言辞的拒绝,并给我洗脑。“小姐应该多和夫人少爷联络下感情。”
我只能无奈的从躺椅上爬起来,低垂着脑袋,撇着嘴说上一句“我才不要”,那大概是我用了最大的胆子说出来的话,我可不想当面让那女人不开心,不然父亲又会说我不尊敬长辈了。
短我零用钱,我可受不了,但我不会放弃我的小动作。
我会偷偷的趁女人去洗澡的功夫,从门窗爬进去,将她昂贵的护肤品换成我前一天晚上剩的牛奶,然后我在窗后等待着她的反应,直到听到一声咒骂才悄悄离开;会去把她托我父亲从国外辛苦弄到的旗袍拉拖线,然后在她去下午茶聚会的时候,盯着她出丑;也会跟她说父亲的忌口,然后看她在傍晚端着茶点灰溜溜的出来,我就站在转角,她通常都高傲的看着我,这次也不例外。
在看到我之后马上调整好了脸色,先前的挫败之色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我很惊讶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变脸这么快的,我一直以为我做的天衣无缝,不可能有任何人发现。
直到有一天在我偷偷往女人的饭碗上抹巴豆汁的时候,我看见了我那个名义上哥哥。
他说女人等会儿要去外面打牌,巴豆汁会让她颜面尽扫,父亲不会原谅我的。
我那时双脸一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推开,留下一句“要你管”。
后来在饭桌上我果真没看见女人用那只抹了巴豆汁的碗,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巧的青瓷碗。女人还问了一句她之前惯用的那只碗去哪里了,哥哥和她说被他不小心摔碎了,父亲不咸不淡地训斥了一句,男孩子还是要稳重一点,女人紧跟着复合。
哥哥埋着头吃着米饭,我则仿佛战争胜利一样,在心底出了口气,哼,让你多管闲事,挨训了吧?
小巷子里的石阶一年比一年变得滑溜,角落隐秘的青苔深了一层又一层,父亲在外做生意,一年比一年红火。
家中摆件已越添越多,从不起眼的黄花石到上好沉香木的屏风,就连每日喝的茶也讲究了许多。
今日普洱,明日竹叶青,逢年过节喝上等碧螺春,全家上下开销不过半年就被那女人把持在手中,然而我始终不曾在心底里把她当做母亲,但她却好似没有多亏待我,一杯一盏到让我过的比她来到之前还要好。
然而,好事多磨难。
在他们来到我家之后的第五年,我已经满了18岁,我那哥哥也到了22岁。
我在外玩耍的那一天,偶然听路人说了一句,我家要被查封,我急急忙忙向家的方向跑去,却发现门口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我只得从狗洞钻进去,就看见父亲和那女人被绑的严严实实,而我那哥哥却站在他们面前,父亲大声咒骂着男生,说,不孝子白养了这么多年。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那么咒骂哥哥,但是我却延续了父亲对哥哥的恨意,一直到很多年后都仍在心里咒骂着他。
我的家被彻底查封,但我因为在外玩耍没有被找到而躲过了一劫,但听说我那哥哥好像去做了大官,在将军手下当着副官,可威风了。
我这些年只得在外面东躲西藏,在远离城区的位置租了个小房子,四四方方的,就像我那次雨天在房间里看见的鱼塘一样,密不透风。
我找了个工作专门抄书,索性我幼年学了不少东西,懂得也多,抄书所赚到的银两虽不够我大富大贵,但好歹让我勉强生存,总不至于让我担心下一顿温饱。
只是到了冬日的时候,寒风瑟瑟,总会让我感觉些许寒冷,我也每隔几周便往镇上去购买生活必需品,偶尔能在街头贴的海报上看见我那哥哥的名字,他好像越来越威风,也从副官当到了正官,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忘记他当初的那一家人,以及那个调皮捣蛋的我。
但直到那天下午,我从镇上回来,我发现我的屋子里面有人,我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坐着的男人,他,好像是我哥哥。
他带了一队士兵,我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我就站在雪地上看着,他拿着手中的枪对着我,慢慢举了起来。
我想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心里面有一种信念,我感觉他不会打我,不会伤害到我。
过去的情谊在心中流淌,我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我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的惊讶和迟疑,好像还有不舍。肯定是我看错了吧?
他怎么可能对我有不舍呢?
那天雪下的特别大,镇上的人们都在庆祝即将到来的春节,郊区的枪响并没有影响到他们,那被血染红的雪花,在一瞬间,便被新下的雪淹没了,男人在我的视线中渐渐模糊了,尖锐的耳鸣,让我感到不适,骗人,谁说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我明明感觉好痛。我好想我那个那个之前的家呀。。。。。。
哥哥的视角——我跟着母亲来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家,母亲让我喊那边的男主人叫父亲,然后让我和男主人的女儿好好相处,他说那是我的妹妹。
我觉得很不可置信,难道她就忘了她刚刚死去的丈夫吗?我对她表现出来的开心嗤之以鼻,我原本以为我到了那个家之后会感觉很不自在,那个家中的女孩子好像对我充满了莫名的敌意,对我的母亲也是这样。
我时常会看见她捉弄我母亲,然后让我母亲大发雷霆,她往往会沾沾自喜,然后蹦着跳着远离案发现场,我好几次都看见了,但她却总感觉天衣无缝。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她往母亲的碗中抹了什么东西,我看着她手边的巴豆瓶,刚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好像就看见了我,我不得不走上去替我母亲辩解。
她很用力的推开了我。
我一直很好奇,小小的身子是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的?
我就在这个家过了五年,这五年中我看着她慢慢从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女生变成了大姑娘。18岁了,多美好的年纪啊,我也该给她一点惊喜了。
我准备好了一份礼物,是我在外面做学徒打工赚的钱买的,是一个收音机,听说在国外很流行。
我拿着礼物回到了家准备去寻找她的身影,就发现父亲母亲被绑着跪在了庭院中,我站在那个自称为大将的男人的旁边,不知所措。
大将说是因为我才把父亲捉拿了起来,说我有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在人群中没看见女孩的身影,我感觉庆幸。
大将把我带回了府中,让我做副将,我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他们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生,然后那个女生哭着喊我哥哥。
那天买的收音机被我永久的封存在了我的衣柜底下,上了很大一道锁,我不敢拿出来,父亲那天唤我不孝子,我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我怕他误会。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对她有感情,我对那个异父异母的妹妹,产生了感情,我真该死,过了很久,我被提携成了大将。
我这个时候才知道那天大将说是因为我才把父亲捉拿,不过是因为大将看父亲早已不爽很久,那天的不过是个借口。
真是可笑,一个借口让我们一家人分崩离析。
我原本以为生活就会这样过下去,直到有一天早已离职的大将来到了我面前。
他说他找到了我的妹妹,我心中一惊。
他说他想纳我妹妹为妾,大将的心思没有人能改变。他过去纳的妾,熬不过第二日。
他还说他今天来和我说,只是想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有一个知情权,并让我把妹妹亲自送到他府中,他给了我妹妹的地址,我感觉天塌了。
我的上司让我把喜欢的人亲手送到他的面前,我疯了,我拒绝不了。
因为我不想失去我的地位,但我同时也不想我喜欢的人被糟蹋。
我带着那一对我自己的私兵,去了那里。
然后亲手杀了她,在那个雪天,我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脚步,我想喊出来,让她快点跑,当我看见了她眼中对我的恨意,我释怀了,不重要了,反正我在他眼中也是个坏人。
我最终还是亲手把自己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