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他问。
“你母亲死后,你就在血族内生活,陪伴你的一直是你的哥哥。”
“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江嘉喻想见他,明明是德古拉后代,可生世却那么惨,他也想知道哥哥到底经历了多少,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
时烬摇摇头,“我不知道,也没找到,我目前只找到了你,因为我也不确定你消除记忆带到人类世界后,他有没有被消除记忆,如果有,恐怕你们之间还得来次内部战争了。”
其实江嘉喻很清楚时烬这番话,虽说是自己的哥哥,可再怎么说也是同母异父,何况还是血族。
过了这么多年哥哥都从来没找过他,或许也是忘了吧。
血族的骨子里总有邪恶存在,就算他并没有清楚记忆,那十年的亲情,估计在他身上早就消失了。
城市的另一头,林忱惜坐在自己曾经废旧的大楼内,透着落地窗,欣赏着外面的风景,月色照进来显得皎洁又神秘,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摇晃着红酒杯。
只是嘴角那抹邪恶的笑却一直没有消失。
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
说实话江嘉喻不记得最后和时烬是怎么分开的,但他在回家的路上,满脑子都是他说的那番话还有他瞳孔里的金色光线。
于是他走着走着就进了一间他很久没来的静吧。
装修还是老样子,他习惯性的坐在吧台前,没有主动点酒,因为太熟悉了,他就等着他的调酒师朋友给他端上来。
也没有顾虑坐到了谁的旁边,吧台总共就这么些人,大不了就是下了班想要发泄的,大不了就是失恋的,什么样的人他都见多了,但从未想到会有一天发生到自己身上来。
调酒师把刚调好的酒推到他面前,江嘉喻想都没想就喝了,过了一会,酒精的挥发和味道刺激他的味蕾和鼻腔,辛辣极了,实在不适,一不小心就打翻了,他顺着余光,发现那液体正从桌上流到了身旁客人的衣服上。
这个人背对着自己,也没注意,只是江嘉喻到有些不好意思的碰了碰他,“那个....”
回头的那个人他再熟悉不过,是段辞。
他戴着帽子,把额前头发压的很死,抬眸时,脸部总是带着一点神秘的神态,眼睛仿佛夜晚镶嵌着的黑珍珠一般,是那样的透亮动人,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在昏暗的光线下,脸颊上晕着一道道红润,像极了被欺负的小白兔,有弱小却又可口。
江嘉喻觉得有点不知所措,等服务员清理完后,他才开口,“你怎么会来?”
段辞注意到了他本复杂的脸庞,缓缓地舒展开了,变得明朗,又有生机。
所以他回答了他问的废话,也没管这杯酒洒在自己的外套上停留多久了。
“那你为什么会来。”
平淡,他说的话永远都很平淡,江嘉喻无时无刻不这样想。
只见江嘉喻回过身,面对着吧台,手中还把玩着刚刚调酒师给他的烟,但却吃吃没点上,说,“心情不好呗。”
段辞视线落在他骨线分明的手指上,白白嫩嫩的,随后就夺过夹在他手指间的烟,一直在手上把玩已经变得有些软了,甚至连几根烟草都冒了出来,但他还是不介意的点上,还吸了一口。
“不会抽就不要强求。”
江嘉喻没回答,其实他不是不会,只是很少,他本身也不喜欢这种味道,记得在魔族之地学练巫药的时候,平时闻多了焚烧和各种烟味,他其实本心是抗拒的,后面到了人类世界也莫名其妙的学会了抽烟,每次回到家一股烟酒味时,蒋知许都会皱着眉头,但还是会照顾他,后来就慢慢的,很少碰了。
所以也或许是太久没来的原因,调酒师朋友连他的口味都忘了,上了一杯自己完全不喜欢的口味。
没说话的空隙间,调酒师又重新做了杯和刚刚一模一样的,推到了段辞前。
他抬头时这才发现,调酒师已经换人了,难怪自己坐了这么久也没听到一声招呼,本还觉得是自己太惦记那些事情里了。
“不好意思啊,刚刚那杯本来是你的,我没注意看不小心上错了,实在抱歉。”
明明是很正常的对话,可江嘉喻总能从调酒师眼睛中看到什么。
他这会才回味道刚刚的味道,除了番茄的酸和辣酱的辣,还有一点点的血腥味,大抵是参合了点鸭血,一般人倒真适应不了。
于是他问,“小k呢,他没在这上班了吗?”
调酒师回答道,“他早就没来了,好像是做了卖葡萄酒的,我也不太清楚。”
怎么会呢,江嘉喻上次见到那个调酒师的时候,也就大半年时间,他从未和自己提及过打算辞职,葡萄酒,更和他平时的风格截然不同。
但他也没多往心里去,可能就是突然想换工作了吧。
段辞也没怎么主动和江嘉喻说话,只顾着喝刚刚他尝到的那杯味道奇特的酒,颜色是猩红色,上面还冒着气泡,味道则是江嘉喻再也不会第二次碰的,可这段辞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你这么喜欢这杯酒吗?”
他还是问了。
段辞就是点点头,江嘉喻也没再问下去。
酒精的作用慢慢开始袭入大脑,本来就郁闷的江嘉喻,这会却很想找个人和自己说说心里话,原先的调酒师朋友不在了,他忍住了,但他见到旁边的段辞,还是把心理那层戒备放下来了。
他没有很明确地说出自己的故事,只是问他,一个人把你当成很亲的人,但分开后却再也没找过你,为什么。
江嘉喻很想知道自己的那个血族哥哥到底是谁,现在在哪,为什么这么多年也不联系他,明明在时烬口中,那十年都是他和他相依为伴的,难道那个哥哥就真的可以忘掉一切无所谓吗。
“或许只是单方面的认为亲罢了。”
其实他想过段辞会这样回答,可没想到这么直接,他也不愿意相信,母亲死后,生为魔族的他在血族本就不招人待见,哥哥又是德古拉家族的,那会的德古拉是血族一等一的家族,几乎德古拉就是血族的代名词,他很难想象当时自己的哥哥是背负了多少扶着他慢慢成长的,也很难想象十岁那年分开的瞬间。
他会痛苦吗。
“不,不会的,我们都把彼此当成最亲的人,但他这么久过去了还是从未联系过我。”
江嘉喻心仿佛被揪着疼,他本来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为母亲报仇,可时烬告诉他了一切,他知道了哥哥的身份,也知道了自己的尴尬立场,一边是想报几年前的仇,一边又是唯一的血族亲人,同时信任了那么久的魔族也没有好到哪去,他觉得很难,也觉得很委屈。
段辞看见了江嘉喻那双大眼睛里含着泪水,于是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有不可抗力的因素。”
他没回答,他接着说。
“不管怎么样,只要没有欺骗和背叛在,你就可以完全相信。”
明知道是明知故问,他还是问了,“为什么?”
“因为这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东西。”
“说不定那是善意的谎言呢?”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想法,骗子才会那么多。”
凌晨快接近两点的时候,他们一起回家,到了同一层楼门口就开始分道扬镳。
在电梯口的段辞犹豫了一下,嘴唇微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是还是没能开口,只是脚步一直停留在那里,没有往自己家门口的方向走去。
江嘉喻已经到了门口,正对着门上的密码锁,刚按下第一个键,他的手指就在上面停住了,他回头。
“不如,再喝一杯?”
他的脸上光彩照人,凝聚于明丽的眉间,绽放出花一般的惊艳容颜,眼里带着光和真诚。
好,那就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