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姜雪宁便拉着燕临进来,一看见燕临,身旁陪着我的薛烨便横眉冷眼,眼中含着敌意,见状我拍了拍他的手背,薛烨这才冷哼一声不去看燕临。
“燕世子,不知燕侯爷伤势如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燕牧似乎也被那棕熊抓伤了。
话音刚落,燕临那张本就愧怍的神情更加低落,“多谢薛姑娘对家严的关心,大夫看了,只是严重些的皮外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倒是薛姑娘……如果不是我好大喜功,薛姑娘也不会以身犯险,如今薛姑娘一切既往不咎,实在是令燕临良心不安。”
燕临越说越将头往下低,姜雪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错了就好了,如果阿姝真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啊,真的饶不了你。”
燕临也点着头,看着我,眼神无比的真诚,“我也会饶不了自己的。”
我弯唇,眉眼柔和,笑着说,“没关系的,燕临,别太过于责怪自己,至少我们活了下来,不是吗?”
燕临用力的点点头,他看向姜雪宁,“宁宁,我特别害怕薛姑娘出了什么事,你会永远不理我。”
姜雪宁脸上一红,轻哼了一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所以你下次给我小心着行事,不许再鲁莽了。”
燕临眼疾手快抓住了姜雪宁还未伸回去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遵命。”
啧,秀恩爱给我滚出去!我不忍直视,身旁的薛烨更是冷哼一声,“恶心。”
我双眼瞪大,连忙戳了戳他,再尴尬的看向燕临,只见燕临和姜雪宁满脸通红,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羞涩一笑。
我看着窗外浅金的阳光洒进屋内,一切都是那么温柔,和谐。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
两头棕熊伤势严重,再也没有力气反抗,只能被关到巨大的铁笼里面,对天哀嚎着。我站在铁笼外,看着它们一家三口,我心情也有些沉重。
“阿姐,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难过?”薛烨在我身旁问道。
“阿烨,我只是觉得它们其实也什么都没有做错。”
“在它们的眼里,我们反而才是鸠占鹊巢,闯进它们的家,抢走他们的食物和孩子的人,所以,它的攻击,都只是出于动物最基本的本能罢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落的如此凄惨的下场……
“薛姑娘总是这样一副仁慈心肠么?谢某认为,弱肉强食本是森林法则,薛姑娘与其在乎这几只伤人的棕熊,不如先好好照顾自己的伤势,再来怜悯别人。”谢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声线冷肃,不带一丝感情。
“今天谢某真是对薛姑娘刮目相看,也让谢某明白,何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最高境界,连自己性命都不要。”
谢危语气中带着讥讽,冷嘲着我的不自量力,还带着隐隐的怒意。我不怒反而轻笑了一声。
“阿姝就当谢先生在夸我了。”
“阿姝并非真的拥有着所谓的菩萨心肠,至于生生死死,对我来说不过是浮云,在阿姝眼里,这棕熊和人何必分什么高低贵贱,和天上飞的燕雀,河流漂的蜉蝣,都是一样的,只是一群将死之人,将死之物罢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就算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皆由欲念而生,最后也必其受其所累,所困,所亡,又或者随着时间消逝不见,到那一刻,一切的成功与失败又有何意义呢?”
我垂眸看着那流着血的棕熊,声音变得有些虚无缥缈。
空气突然凝滞下来,我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众生平等,薛姝!你在说什么?
我看向谢危,只见他眼眸中第一次浮现了飘忽不定的思索之色。
“薛姑娘倒真和令尊大不相同。”谢危说着,语气不明。
我随意一笑,“我先是我,才是薛姝。”
走之前,谢危又问,“谢某好奇,薛小姐难道真能如你所说的那样清心寡欲,从来没有欲望?”
我轻笑一声,看向旁边熊熊燃烧的篝火堆
“没有欲望的是神,但这个世间,从来没有神。”
说完我便带着薛烨离开了,徒留谢危一人在原地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