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璟坐于桌前执着书卷。
静夜在一侧伺候茶水，这时有暗卫的消息递上来，静夜接过上前递给少主。
涂山璟放下书拆开密信，看到内容眉间微皱。
"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我不放心防风邶，派暗卫跟着王姬殿下赴约。信中回禀说并无异常，防风公子只是教王姬射箭而已，但因靶场空旷无法近身，故而不知谈论内容。"
"那为何公子刚刚皱眉？"
涂山璟看向静夜，似是疑惑："我刚刚皱眉了么？"
静夜肯定的点头。
涂山璟抬手将密信凑在烛火前点燃，而后沉默的不发一语。
"这防风家的人一个个的真是不让人省心。"静夜忍不住开口："老夫人之前本有意将防风小姐指给少主做夫人，谁知这防风小姐不知为何却瞧上了大公子，每每和大公子眉来眼去的。"
"如今这防风二公子又黏上了王姬殿下。"
"这对兄妹可真是。"
"静夜。"
涂山璟低声嘱咐："无论奶奶是怎么想的，我一不会同防风小姐定亲，二她若和兄长有情，我自然也是恭喜的。"
"静夜只是觉得，公子的婚事不能再耽搁了。"
静夜心急："大公子那边虎视眈眈，涂山长老们虽一直支持公子做族长，可是子嗣传承也是大事。倘若大公子同防风小姐成婚，再诞下个高血统的孩子…"
"青丘一脉最重血统。"
"可这大荒高贵血统的女子就那么一些，公子却好似都不看在眼里。"
静夜忍不住碎碎念。
"也不知公子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女子相伴。"
涂山璟抬眸故意打趣静夜道："我应早日给你寻个夫婿，嫁出去，得个耳根清净。"
"少主你！"静夜气不过，起身跑了。
涂山璟看着静夜离开，嘴角的笑意却渐渐沉了下来。
有些事情他早该意识到。
对于皓翎王姬，他似乎过于在意了。
「几日后赤水府邸」
"今日是我和馨悦的生辰，感谢王姬殿下赏脸前来。"
赤水丰隆先是和小夭寒暄两句，而后向着玱玹行礼："也感谢殿下前来。"
玱玹回礼，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日宾客多，如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赤水丰隆这边说着话，就看到不远处的涂山璟。
"璟，你也到了。"
玱玹和小夭回身，便看到涂山璟长身玉立款款而来。
"涂山公子。"玱玹却是先开口："一直感谢涂山公子为我们安排住处，只是初到中原有些忙，一直没机会谢过涂山公子，他日定登门拜访。"
"殿下客气。来日璟略备薄酒，宴请两位殿下。"
小夭看看玱玹又看看涂山璟，一种微妙的感觉萦绕心头。
"怎么都站在这里。"辰荣馨悦走来，热络的邀请大家入席："快快进去聊。"
"璟。"赤水丰隆故意留住涂山璟，凑近低语："玱玹找你，会有何事？"
"想必试探涂山氏的态度吧。"涂山璟拍拍丰隆肩膀："无妨。"
"对了。"赤水丰隆又想到什么，提醒道："涂山篌也到了，我刚见他与防风小姐凑在一处。看样子是真心要抢了你的婚事。"
"联姻一事只是祖母有意，无媒无聘，你莫要辱了防风小姐的清白。"
"涂山老夫人本意是指婚给你，却被你这大哥横插一脚，他的野心昭然若揭。"赤水丰隆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万事周全，唯独对你大哥太过忍让。"
"这样迟早要出事的。"
涂山璟安抚地拍拍丰隆肩膀："我心里有数。"
"走吧，莫要宾客久等。"
小夭随着馨悦脚步，却忍不住回头望一眼涂山璟。
"丰隆似乎和涂山公子关系很要好。"玱玹忽然开口。
"璟哥哥同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然是熟悉些。"馨悦解释着："况且我哥哥这人向来爱交朋友，今日这生辰宴上大多都是冲着我哥哥来的。"
"若是我自己，可没这么大的面子。"
"真羡慕你们双生子。"小夭不着痕迹换了话题："一起过生辰多热闹。"
"我哥哥准备了不少有趣的东西，今日定让大家玩得开心。"馨悦笑着。
酒过三巡，年轻人聚在一起兴致正盛，赤水丰隆便提出要玩游戏。
"喏，这便是我说的游戏。"
丰隆献宝一样地在桌中央放置一个抽签用的竹筒和筹，还有一枚二十面股的骰子。
"你这游戏怎么玩？"馨悦问道。
"大家围坐一周，每人抽一个数字。"丰隆边说着便从竹筒中取出一筹："我的数字是二。"
馨悦将竹筒递给小夭："小夭，你来抽。"
"我是六。哥哥你来。"
玱玹伸手抽到一号，而后递给其他人。
丰隆继续讲解："这枚骰子二十面股，对应我们每个人的数字。"
"我先投掷…"
骰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刚好在数字一的那面。
"巧了，玱玹殿下。我选中的人是你。"
丰隆笑着："这样我便可以向殿下提一个问题，倘若回答不出那就罚酒三杯！"
"这有些无聊。"防风邶贸然开口，带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样子："若是我，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便直接自罚三杯。那大家都罚酒便好，谁人还答题。"
"既要玩，就不如玩得大一些。"防风邶扬起一抹笑容。
丰隆反问："那你说怎么玩？"
防风邶开口："无论什么问题都必须回答，若提问之人觉得回答无趣，再罚酒。"
"行。"丰隆点头："先说好，游戏而已，不论家国大事，只是私下玩闹。"
"好啊。"防风邶来了兴致："那就挑些有意思的问。"
"行。那就我开始。"
"保证问的有趣。"
丰隆向玱玹拱手到："无意冒犯殿下了。"
"无妨。"玱玹摆手："玩乐而已，百无禁忌尽兴便好。"
"痛快，有殿下此言我便放心了。"
丰隆环视众人，清了清嗓子。
"问玱玹殿下。倘若你是个女子，在坐诸位公子，你愿嫁给谁？"
小夭一口水险些喷出来。
"哥哥，你这问的什么问题啊。"馨悦捂脸："好丢人。"
"怎么？"丰隆全然不觉："这问题多妙啊，既有趣又无伤大雅。"
玱玹笑着摇头："这问题倒也好回答。"
"我若是个女子，那定然是想要嫁给丰隆公子了。"
"殿下，您可不能因为是丰隆问的问题，就选丰隆啊。"馨悦忍不住打趣："总要说些缘由。"
"缘由么。"玱玹笑笑："丰隆公子胸襟坦荡，广交朋友言谈风趣，重诺重责，想必对于女子而言是很好的归宿。"
防风邶轻笑："玱玹殿下此言更像是选合作伙伴，而非夫君。以邶的浅薄之见，女子大多喜欢的都是郎君温柔体贴，一心一意，一世一双人。"
"邶公子此言差矣。"玱玹凛然抬眸："世间之人各不相同，喜欢的也自然不同。"
防风邶不再反驳，只是无谓的耸肩。
"该玱玹殿下掷骰子了。"丰隆转移话题："选中谁，就要回答玱玹殿下的问题。"
玱玹伸手，掷出数字七。
"七是曋家小姐。"馨悦帮忙搭话。
"我与曋家小姐乃是初见…这…"玱玹有些为难，忽而想到什么："不如这样，我便问曋家小姐，倘若你是男子，会娶在坐哪位为妻？"
"哈哈。"丰隆笑："玱玹，你抄我的题。"
"抄得好，这样曋家小姐总不会为难。说吧你选谁？"
曋家小姐与涂山璟有亲缘关系，闻言默默用视线去寻涂山璟。
涂山璟偏头用眼神示意。
曋家小姐了然，笑着开口："我若是男子，那必然要求娶王姬殿下。"
"殿下品性率真，想必和殿下在一起总能日日开心。"
玱玹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的样子。
"确实开心，若是不那么顽皮就更好了。"
小夭浅浅瞪玱玹，抬手行礼笑着："那就谢过曋家小姐的求娶了。"
曋小姐投掷数字为三，是防风意映。
"那我便问防风小姐，若非是世家大族的闺阁女子，自由自在，有没有什么事情想做？"
防风意映抬眸望一眼涂山篌，意有所指："那自然是与知心人浪迹天涯，云游四方了。"
曋家小姐粲然一笑："那便祝防风小姐能早日得偿所愿了。"
轮到防风意映掷骰子，骰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在六这个数字停下。
"我选到了王姬殿下。"防风意映几分得意，看了防风邶一眼。
"那我便问…"
"王姬殿下觉得我哥哥防风邶怎么样？"
涂山璟闻言饮酒的手一顿，神色不悦。
"还能问这种问题？"馨悦不满地插嘴。
"玱玹殿下说百无禁忌，况且王姬殿下都未说话，辰荣小姐倒是性急。"
"无妨。"小夭猜到防风意映的心思，笑着："这问题又不难答。"
"邶公子风流倜傥，箭术了得，曾经又云游四方，想必是个有趣的人。"
防风邶轻笑，意味不明："有趣……"
"好了，我回答完了。"小夭敷衍过去，打量众人也不敢罚她酒，便直接扔了骰子。
这次，她选中了馨悦。
"其实我觉得防风小姐的问题挺有趣的。"
小夭故意调皮看着馨悦："请问辰荣小姐，你觉得我哥哥人怎么样？"
"啊？"馨悦明显楞了一下，不自然地开口："玱玹殿下仪表不凡、才思敏捷、气宇轩昂…自是极好的。"
小夭歪着头，正巧对上涂山璟的目光，只见那人眼神里带点无奈的笑意，小夭挑眉回馨悦："你说的对。在我眼里，玱玹也是极好的。"
馨悦察觉小夭语气不明，又不似生气，一时摸不准她的心思。
接着掷骰子，好巧不巧，馨悦又掷到六。
"小夭…"
馨悦看一眼防风意映，不肯落了下风："你觉得我哥哥丰隆人怎么样？"
防风邶忽然出声大笑："真有意思。"
"你的哥哥，我的哥哥，她的哥哥。"防风邶嘲弄道："有个妹妹倒是好处不少。"
"就是，你们这让没有妹妹的人可怎么办？"丰隆缓解气氛：“璟就没有妹妹，岂不是亏了？”
“我虽没有妹妹，但我也有哥哥。”涂山璟顺着丰隆的话接：“若我选到哪位小姐，也可问她，我的哥哥如何？”
涂山璟言辞笑虐，意有所指，让防风意映如坐针毡。
丰隆主持场面："现在追加一条规则，同样的问题不可超过三遍。"
馨悦有些不乐意，但丰隆直冲她使眼色，只好将此篇掀过。
"好了。接下来该小夭掷骰子。"丰隆将骰子递给小夭。
"行。"
小夭接过骰子，左摇摇又晃晃，心里暗想可不要再和馨悦或者防风意映对上。
骰子扔出，骨碌碌好几圈，看得小夭心脏砰砰直跳。
终于骰子稳当地停住…
"十七？"
这是第一次出现的数字，小夭一时忘了是谁，便抬眸问道："十七是谁？"
涂山璟放下手中的酒盏，不由得正襟危坐。
“是我。”
万万没想到居然选中了涂山璟，小夭一时间扶额。
这要问他什么才好。
"怎么？问璟的问题这么难想？"丰隆笑着："需不需要我给你出主意？"
"不用。"小夭干笑着，对着涂山璟眨眨眼睛，试图求助。
怎么办？我问什么？
涂山璟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夭，难得看她窘迫的样子，浅笑着并不打算帮忙。
小夭看着涂山璟这副样子，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有儿时的匆匆一见，又有长大后再次重逢时的场景，还有生辰宴时涂山璟奏琴的样子。
灵光一现。
小夭清清嗓子，计上心头："都说璟公子的琴技名动大荒，但却从不肯收徒。"
笑意盈盈地看着涂山璟："若我想拜师学琴，璟公子可愿收我？"
是未想到的问题，涂山璟眼波流转，噙着笑意执起酒杯。
"璟你快回答！"丰隆看热闹看得很是开心："小夭，你这问题问的极好！"
"你可知璟为何不肯教人弹琴？"
"不知。"
小夭心里默默想，大概是自视清高，恃才傲物，瞧不上别人的琴技呗。
丰隆笑着给小夭解惑："璟自小便受女子追捧，成年后情况更甚。"
"有人前来探讨琴艺，璟原本愿意倾囊相授。奈何啊，这些世家小姐意不在琴啊，全是冲着嫁给璟来的。"
"璟被这些俗事烦的不胜其扰，便干脆放言，此生绝不收徒，也不再教人琴艺了。"
小夭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青丘公子的盛名，果然是名不虚传。"
涂山璟原本还算镇定自若，听到小夭的话，便不着痕迹开口解释："丰隆自小就爱夸大其词，事情并非如此。"
"我的确说过不教人琴艺，是因为璟自认不足为师，不敢以师自居。"
"倘若真心习琴，璟略有心得，自也愿意指点一二。"
涂山璟话锋一转，反将一军："只是不知王姬殿下，是否真心想学？"
小夭一口气提到胸口，不上不下。
她若说不是，岂不是也同那些一门心思想要嫁给涂山璟的女子一样。
意不在琴，而是在情。
倘若说是…
可她真的对琴毫无兴趣，单纯是为了逗弄涂山璟而提的问题。
小夭干笑两声，咬牙切齿："自是真心想学。"
"我可太喜欢弹琴了。"
"那自然是好。"
涂山璟游刃有余："明日我便命人到殿下小住的别院收拾出一间琴房来。"
"璟定当竭尽全力，指导王姬殿下习琴。"
"行。"
小夭咬着后槽牙："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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