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别之前的那个晚上,陵容早经历过了一回这样的事情,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跟舅母贾敏说了一会儿话,又拜托了舅母稍一封信,一件刚做好的护膝,一条抹额给她父母。
“我阿玛早年在川西行伍,那里常是湿雨天气,膝盖上落下病根儿了,一受凉就会隐隐作痛,阿玛他又爱练拳脚功夫,不愿生疏了弓马,护膝护腕便磨损得更加厉害,这是…我进宫之前做的最后一副护膝…”
“只可惜还没有做完就要进京选秀,没能亲手交给他老人家,这些只能麻烦舅母帮忙转交给我家中双亲了,侄女陵容再三谢过舅母相送之恩。”
说着,陵容便盈盈一拜,行了一礼,贾敏本已忍不住心酸,想要扶住她,可陵容仍是拜了下去。
此刻她们只是亲切慈和的长辈、依依惜别的外甥女,而非外命妇受宫嫔之礼。
而甄玉姚则是保持自己一贯的人设,在真正亲近的长辈面前,稍稍有一点点的孩子气,伏在了贾敏的膝上,就像孩子在母亲怀里一样。
她生得雪肤花貌,杏眼落下一滴泪来,便似梨花带雨,光照清露。
直叫人又爱又怜,不能不感同身受,理解体会她所表现出的悲伤。
无怪就连原本带着些许提防心理来教导她的竹意姑姑,亦是软下了心肠,收下了甄玉姚亲手打的平安结。
可玉姚说给姨母的低语,却是关于宁荣二府实实在在的提醒与嘱咐。
贾母人老了,只让贾敬一个人张罗,那也是支撑不住的,必须有个贾母足够信任的人多打打边鼓才行。
而贾敏就是最好的人选,哪怕多劝赦大舅舅这个荣府袭爵人一句,那也是好的。
外甥女这般苦心,身上又有贾家的血脉,自然让贾敏更加疼惜欣赏,实在是喜欢这个阿姚。
因为在她看来,玉姚一直是惹人疼的,更值得得到更多美好的事物。
而甄玉姚亦有自己的打算,一些方子的来历,她父亲甄远霄献上去说不清楚,容易惹人怀疑,可由她亲舅舅贾敬这个常年炼丹的道士献上,或者由常年混迹古玩市场的贾赦找到,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甚至,贾敬也不是不能再度出仕。
古代的亲亲相隐,亲亲相护,以及宁荣二府再没有第二个能够入宫的血脉亲戚,足以让她对贾敬等人进行投资。
但前提是,他们心中有数,当真从半是自污中清醒过来,而不是得志就猖狂。
否则,那些东西玉姚宁愿烂在肚子里,留给后世普及,也不愿意拿出去瞎张狂,白白反噬了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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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陵容进宫的日子,和甄嬛与沈眉庄是同一天,这一个月里,她们四个也互相送了些东西,通了几次口信之类的。
交情,交情,交情就是在这些细碎的人情世故之中慢慢熟悉加深的。
不过甄嬛每次派来的丫鬟都是流朱,而非浣碧。
玉姚心里也多少猜得到浣碧心里的想法,无非就是身为甄家二小姐、甄老太爷的嫡亲孙女,回京之后不通知大伯家,不住在大伯家,反而只和外家联络,显然是与甄家不亲近,只看得是曾是国公府邸的外家。
或许更让浣碧愤愤不平的是,玉姚的外家也明明犯过错,但却并没有被发落抄家,她外家依然有爵位,甚至先帝恩准其留下国公牌匾当做纪念。
玉姚母亲自然也就没有沦为罪臣之女,哪怕玉姚外家形势不好,可浣碧实质上的二叔仍是对她们母女不离不弃,与婶婶恩爱如初,堂姐亦是金尊玉贵的官家小姐。
可浣碧与她母亲何绵绵呢?浣碧不愿深想。
但见识不够多,心胸不够宽广,不够明理的浣碧,会恼羞成怒,反而讨厌上玉姚。
从玉从女,玉姚都光明正大的得到了,可玉姚似乎并不是那么在乎这个。
‘看来这辈子…让浣碧最不客气的妃嫔,并不一定是陵容,而可能是我了。’
也不知道嬛姐姐又会如何选择呢?毕竟浣碧是甄嬛不能见光的亲妹妹,而玉姚亦是名正言顺的甄家小姐。
她们是同一个祖父,这样血脉相近的堂姐妹闹不合,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啊。
但下了轿,站在一处偏门前,玉姚与陵容站在一起,却眼波如水、含着恬静的笑意望着眉庄与甄嬛。
额前几缕发,阳光正好,更衬得毓常在娇靥温柔,极致的秀丽之余竟也有难得的妩媚风情。
就算再看不惯玉姚,她的容貌身世,举止气度也是浣碧无法比拟的。
浣碧自惭形秽亦是难免,她确实讨厌这位堂姐,可自己也确实比不过甄玉姚。
她求之不得的东西,甄嬛不要的玉字,亦是甄玉姚生下来就能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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