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狂风与雷雨齐作,丫鬟撑着伞为凌虞引路,雨水落在伞面上汇聚成流,鞋面也被地上的积水浸湿,直到穿过内廊,凌虞被引到一处厢房。
“吱呀——”门被丫鬟推开。
站在凌虞面前的是柳拂衣。他穿着不合身的喜服,肩线并不齐整,甚至在大红色衣衫下还露出一截素色的衣角。
想来只是随意在原本的衣服外套了一层喜服。
这种怡然自得、不甚在意衬得原先紧张又澎湃的自己像个自作多情的小丑。心中有轻微的酸涩拂过,凌虞克制着自己。
已经是重来一次了,不能再犯蠢。
“妙妙——”柳拂衣朝她伸出手,一副期待的神情,这是在提醒她做戏要做全套。既是假扮新婚夫妇便不该过于生分。
“拂……衣。”真是艰涩的称呼。
凌虞摇摇头,凤冠坠着的华美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晃,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捉妖。她回忆着当时凌妙妙的作法,似乎是说什么一步九尺,从腰间掏出一个红色绣球挂件扔了过去。
细节她记不清了,后面的一大堆推测她更是记不得。当时刚被抢走身体,她惊愕又愤怒在房间里来回乱飘,哪里有心思看他们捉妖。
凌虞索性破罐破摔,以柳拂衣这种训练有素的捉妖人应该能理解,她伸手指着自己面前虚无的一团空气,“这里有妖。”
“什么?”柳拂衣愣住,“妙妙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凌虞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变动,她不打算自己动手,而是看向柳拂衣,“柳大哥,你扔个东西过来看看。我总觉得不对劲,你看起来离我很近,但是我闻不到你香囊的味道。”
柳拂衣习惯带一种艾草和某种安神药材制作而成的香囊,味道清寒,但是凌虞因为忧思过度有些贫血对艾草、薄荷极为敏感。
故而她对柳拂衣心动时也曾认为是缘分作祟,否则为什么连他身上的气味都正中她下怀。
柳拂衣闻言警惕起来,他将随身的香囊卸下朝着凌虞的方向掷过去,果不其然,香囊宛若碰到一个硬面,直接反弹回去,又落在柳拂衣脚边。
柳拂衣一时疑惑,“怎会这样?”
凌虞思索片刻,根据她为数不多记得的关键词“水镜”“一步九尺”,她没想明白但隐约得出几个前提,“柳大哥我们先站着不走动,你试着换个方向,朝相反的方向再把香囊扔一次呢?”
柳拂衣点头,捡起脚边的香囊朝与凌虞相反的,视线中空荡一片的方向扔出去。
香囊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随即消失,一瞬件无影无踪,柳拂衣不解地回身,就见凌虞朱唇轻启,水润的杏眼睁大盯着地面。
那个香囊竟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凌虞的脚边。
凌虞解释不请,只能自曝线索,祈求柳拂衣自己能搞明白,“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像镜子?”
“镜子?”柳拂衣沉吟,刚才香囊的投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往相反的方向他和凌虞才是面对面的,那么此刻他们只能是背对着,而为什么他看见的和事实不符呢?
难道……
“我懂了妙妙,有人将我们所在的空间折叠起来了,但是又呈现着我们相对的假象,是镜子将我们彼此的映像投注给了对方,那么,方才让香囊回弹的透明结界就应该是……”
话音未落,凌虞面前的柳拂衣准确来说是镜子里柳拂衣的映像忽然颤动宛若被风吹皱的水面。
透明的结界一瞬破裂碎成诸多细小的镜面而后化作旋风,朝另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是慕瑶所在的西厢房。
空间恢复正常,他们果然背对背站着,柳拂衣转过身,凌虞还站在原地,思索着却没有丝毫的惧色。
魂魄飘荡的那些年,她跟在四人身边虽说只是旁观但可怖的场景也见过如此之多,区区一个镜妖而已,还不足以吓破胆。
“妙妙没想到你颇具胆识,与旁的官家小姐大不一样。”
面对柳拂衣的称赞,凌虞却下意识地皱眉,“妙妙?不要这么叫我,我叫凌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