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猜得没错,宫子羽说的证据就是贾管事。
我们到医馆的时候,贾管事已经不见了,听徵宫的侍从说,好像看见是被执刃身份的绿玉侍卫提走的。
刚刚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宫远徵,听完那个侍从的话后,果不其然的又炸了。
“混账!真是什么脏水都敢往我这里泼了!”他气结,下意识往羽宫那边走。
我只好再次拉住他:”你现在去,他们又会认为你是做贼心虚……“
我叹了一大口气,颇为无奈,宫子羽真是不嫌事大。
“……”宫远徵一脸不开心,但最终没真的去羽宫抓人。低眉看了看我抓着他腕臂的手,闷声说,“好,我不去……”
我咧嘴一笑,连忙安抚:”哎呀,我以后发现什么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松开拉住他的腕臂的手,举了一个发誓的手势:“我发誓!”
“哼……”宫远徵看上去还有点失落。
或许是因为百草萃的事是刺激到了他,宫远徵回来之后便一直呆在自己的药房里。我默默陪在一旁,适时打个下手。直到第二日日落山间,宫远徵才舍得走出药房,让下人将他下午新研制出来的也更精进的百草萃分例放好,又给各宫送去一份。
然后在我的强制要求下,他才用了晚饭。
晚饭过后,他又立马去了角宫。
宫远徵走进宫尚角的书房,见宫尚角站在书案前,聚精会神的垂眸不知看向哪里,不由问:“哥哥在看什么?”
宫尚角轻敲桌面:“信鸽提前把云为衫和上官浅身份的调差结果送回来了。”
“和哥哥预想中的一样吗?”
“不一样。”宫尚角倏忽转移话题:“带暗器了吗?”
宫远徵开始兴奋:”一直都带着。“
“走。”
到了执刃殿,宫远徵突然给了我一颗百草萃:“待会你就站我身后。”
我想了想点头,但没接。
他固执的递给我,以为知道了我的顾虑所在:“红玉侍卫有资格服用百草萃,你把它吃了,待会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我顾不上你的。”
我抿唇,见他这样没好意思说百草萃对我来说吃不吃都一样,我接过那颗百草萃,想着以后或许有用,一个假动作塞进了我的布袋里。
站在宫远徵的身后,长老们和宫子羽陆续到来。
宫尚角将事由说明,刚好上官浅和云为衫也到了。侍卫拿着快马赶回的文书,照着上面的信息宣读。
“经核查,大赋城上官浅小姐的身份属实,没有如何异常。”
我看向上官浅,她轻轻点头,脸上带着自得的浅笑。
而然,侍卫此时却顿了顿:“经核查,黎溪镇云为衫姑娘……身份不符。”
怎么可能,无锋可从不做无准备的仗……不对,宫尚角是在诈她!
我的目光慢慢移到云为衫身上,没有忽略她听见‘不符合’那一瞬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但她很快冷静下来,以至于让我有那么一刻是看错了的错觉。
“宫二先生,请问我的身份有何不符?”云为衫反问。
宫尚角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云姑娘。”
“你问。”
“云姑娘离家当日,家中可遇到歹人?”
云为衫一顿,但表情好了很多:“家中有个盗贼行窃,丢了写金银首饰,但万幸家中无人伤亡。”
宫尚角步步相逼:“那因何从未禀报?”
云为衫脸带为难:“送嫁当日遇到恶人歹事,本就有些触霉头,我怕宫门嫌晦气,而且家人并未受伤,不算大事,也就擅自隐了下来。”
说着便对着宫子羽微微欠身道:“还请执刃治罪。”
“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宫子羽自是见不得这个,然后对宫尚角不满道,“就查到这个?这点小事,就可以说她身份不符?”
宫尚角对此也只是扯了扯嘴角,眯着眼看向云为衫:“宫门侍卫去了姑娘的家乡黎溪镇,拿着画师的画像向云家的下人打听,然而,没有人认出你的画像。”
说话间,他的绿玉侍卫金复站出来,举着云为衫的那副人像。
云为衫的脸色可谓一下子苍白了起来,宫尚角冷色道:“子羽弟弟,这可就不是小事了吧?”
殿内一瞬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上官浅倏忽上前,一脸不敢相信的抓住云为衫,略为激动:“云姑娘,你骗了我们大家吗?”
我不免蹙眉,上官浅这是在干嘛。
云为衫冷眼看了她一眼,出人意料的甩开,上前一步,双目含泪:“我自小在黎溪镇的云家长大,画师的画像我看了,样貌神态都是精工细笔,街坊邻居、家中下人不可能认不出那画像是我,我不明白下人为何那样回答。除非你们拿去询问的是另外一张画像……”
“宫二先生要是认定我的身份存疑,那直接杀了、拘了,我无话可说。但我就是黎溪镇云家长女云为衫。”
宫尚角缓步向云为衫走近,宫子羽立即挡在云为衫面前,见此宫尚角停下:“你紧张什么?”
然后他转向云为衫:“云姑娘的身份已查探无误,刚才只是一番压力试探,还请谅解,毕竟你是被子羽弟弟选中的新娘,自然要更加谨慎。”
果然是试探。
“两位姑娘的身份都没有问题,新娘的事,到此为止。”
宫子羽有些不悦,于是,对着宫远徵道:”她们没有问题,但你可未必。”
说着,他对身旁的金繁说:“去把贾管事带来。”
我站在宫远徵身后,看他捏紧拳头,身形轻颤,在极力压制着怒气。
“……”
很快,贾管事被金繁带上了大殿,跪在中间。
宫尚角也是明显不悦,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已被宫子羽扰乱。
而宫子羽还自以为拿捏到了重要的线索,盯着宫远徵:“贾管事,你把之前与我说的话再和所有人说一遍。”
得到了指令,一直跪在那颤颤巍巍的贾管事终于抬起了头,却在目光触及宫远徵的那一刻后迅速垂下,口齿不清道:“是……宫远徵少爷……命老奴把制作百草萃需要的神翎花换作了灵香草……”
呵呵……我在一旁听了都险些气笑,贾管事真以为我们是好糊弄的……
听我们推理是一回事,看见宫子羽将贾管事带上殿堂是一回事,但真真切切听见他说是受自己指使又是另一回事。宫远徵显然气炸了,一步上前,提起贾管事的领口怒斥:“混账狗东西,你放什么狗屁!”
“宫远徵!”宫子羽上前阻拦,“你想干什么?”
“贾管事!”我突然开口打断了宫子羽,连长老们都没来得及反应,殿上一默,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放到我身上。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没有理会他们,缓步上前,冷声道。
“你……你问……”贾管事被我镇住,开始结巴。
“你在徵宫从事多久了?“
“你问这个干嘛?”宫子羽在一旁忽然出声,似不理解我的做法。
宫远徵闻声瞪了他一眼,宫子羽哑言。
“大…大概有……七年了”贾管事也不解的很,但还是回道。
“七年了,想必你应该分得清神翎花和灵香草吧……”我眯眼,不动声色的给眼前人下套。
“是……是……下命令的时候,老奴只是以为徵公子又研究出了更精良的药方,有所替换……但老奴不知道老执刃和少主会因此丧命,否则,皆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是万万不敢的!”
“哦~是吗?”我笑了。
话此,宫远徵也听出了贾管事此话的破绽,倏忽咧嘴一笑:“呵……”
“在徵宫从事七年之久,又懂药理,你会不明白百草萃里神翎花的重要性,会不知道每一味药用量在分毫之间所产生的效果是不同的……贾管事,你真的不知道吗?”我一字一顿,留意着眼前人的细微表情,果然只见他原本还算淡定的神色一下子裂开。
宫子羽在一旁看呆了,准确的说大殿上除了宫远徵这个懂药理的之外所有人现在才反应过来,贾管事方才说的话是真的漏洞百出。
一时间,好几道隐晦复杂的目光投向了我,而正在我想顺着回望时,一直跪在原处的贾管事突然暴起,一枚暗器被他猛地向地面一砸。
殿内瞬间炸出浓厚刺鼻的烟雾,迅速向四周散开。而我的手突然被人扣住,被宫远徵飞快的带离了毒烟的最中心处。
“在这里待着,别动。“
说完不等我有反应,宫远徵一脸兴奋的从腰间摸出几枚暗器,冲进了烟雾之中。
“……”我一时哑言,这孩子咋这虎呢。
不对啊,我是他的侍卫,怎么还让他护着我啊!
我无语,也跟着冲进了烟雾里。在烟雾里视物不易,但听声也足以。我听见不远处站着上官浅和云为衫的方向伴着几声轻咳后传来两声倒地闷哼,然后我便看见宫子羽迅速的跑过去,将什么东西塞进了云为衫的嘴里。
我闻了闻这毒雾,毒性确实不小。云为衫被宫子羽喂了百草萃自然无事,但上官浅却没有。
我想了想,我之后说不定还需要上官浅帮我忙的,便也上前,将宫远徵给我的百草萃塞进了上官浅的嘴里,虽然我知道这毒雾或许对她可能威胁不大,她也没有真的昏过去。
一阵掌风袭来,执刃殿门被拍开,毒雾散去,露出贾管事躺在门口,已经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