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的冰晶在城市交错晃眼的灯光中簌簌落下 匆忙而过的行人在昏黄的路灯下投下模糊的剪影
细碎的雪花落在被灯光点燃的手心 化为黏腻的雪水淌进厚重的衣袖里
闪耀的霓虹灯点亮城市的喧嚣 人们的欢笑消散在呼啸的风中 在朦胧之下熙熙攘攘的飞驰而过
挟着寒气走进狭小的店中 突如其来的温暖令人不觉的有些发僵
酒保大叔宽厚的微笑抚平了深入骨髓的寒冷 在心中燃起炽热的烛火
暖黄色的灯光跃动着金色的光泽 挂满相框的陈旧墙壁充满了油彩般的红光 佳酿的液面映着开怀的笑颜 随着主人的动作摇曳 模糊不清地碎影撒出清澈的水痕
迈步走向门口 拉开小酒馆粉刷精致的木门 却被他叫住
〝中也 天冷了 记得添衣”
他怔愣地回头看着大叔朴质真诚的笑容 心底一阵潮湿 贪恋地望着酒馆中的橙黄 重重地点了下昏沉的头
几近是拖着脚步走在神社旁边的桥上 飞扬的纸垂悬挂远处朱红的鸟居
踩下的绵绵积雪发出扑簌的响声 擦肩而过的人们似乎都被模糊了脸庞 就连欢笑的吵闹声也不甚清晰 仿佛与他被纷扬的大雪割裂开来 拐角的小巷照亮了这片无人区的黑暗与清寂 显露出和外面相符的烟火气 曾经的部下笑着端坐在窗边的桌前 清浅的茶水尚且冒着热气 他与小店的店主一直闲谈到深夜 谈他们曾经历经的艰难苦难 谈任务执行完成后带来的痛苦与失去 谈新年将至妻女的悄然准备带给人的惊喜和家中留起烛火的温暖 他不善言辞 多数时充当聆听者的角色 只是微笑着点头或有来有回的生硬的回答 烟花在黢黑的夜空中被点亮 燃烧成巨大的花火 几瞬过后又化为细小的星点 归于沉寂
他拂下风尘仆仆而来所落下的尘土 笑着拒绝了故友的好意 拿着被他硬塞进手里的烟花棒 与店主作别 远处的明亮点燃了眼眸 烙下明晰的赤金
恍惚间他又走回了那栋总被层层高楼遮蔽的公寓 在凛冽的寒冬便从不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归家时迎面而来的暖黄灯光只能视见眼前的狭窄空间 远处窗边投下的银白成为最后的光源 但总能照亮记忆中少年的黑发 被烛焰烤焦的一绺耷拉在少年耳侧 却浑然不觉 寒冬的风总是从漏风的窗中呼啸着闯进房间 烛光摇摇欲坠地晃动着 四处拍打着墙壁 留下细小的微光 终于无力地被吹灭 两人打着颤依偎在一起 暗室中的漆黑被略微潮湿的火柴划着 唯一的光源就这样在他们之间被点亮 眼中被勾勒出对方跃动的影子 少年嘟嘟囔囔的呢喃消散在灌入的冷风里 伴随着响起的厚重的钟声 却在他耳中无比清晰
〝新年的第一个礼物 所以 以后的每一年 都可以和你一起吗”
他忽地笑了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当然”
灌入衣领的冷风将他唤回现实 空荡的房间早已无人 餐桌上的饭菜凉得透彻 油水渗出来砌进桌中 凝固成无法清理的污渍
呼啸的冬风一如往昔 人却不再依旧
他摸出大衣兜里的打火机 被冻得几乎毫无知觉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几次地无法点着它的尖端 烛光一明一灭 飘摇着了无依靠
烟花棒终于被点燃 他心中却毫无初次那般的喜悦 仿佛初雪 细细的晶莹中泛起寒凉的涟漪
灯火映亮了他蔚蓝的瞳孔 半张脸随之被打下橙黄的聚光
冰凉顺着脸颊一路滑下 一滴滴地敲打在单薄的肌肤 烙下滚烫的潮湿
回忆的花 在冬日里结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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