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宫远徵头一次在他们谈话中做出恍神的行为,宫尚角有些新奇地注视对面的人。
嘴角含笑、眉眼舒展……像是少年怀春的模样,和对上云为衫的宫子羽有得一比。
真是令人稀奇,让宫尚角不犹生出‘孩子长大呐’的念头。
联想起可能造成他这样的‘因素’,宫尚角心下了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饱含深义的询问:“在想谁呢,远徵。”
被打断思考的宫远徵回神,意识到自己反应异常,不自在的端起茶杯。
“没……没想。”
掩盖似的做出沉浸喝茶的样子。
咕咚几口喝完杯中茶水,将话语转到正题处:“哥,你真相信雾姬夫人说的事吗?”
说的是早上他们出长老院后在路上碰见了等待多时的雾姬,说是考虑好之前的事,她可以证明宫子羽身世有异,不过她有条件……
相信?怎么可能,只是现在比起探究宫子羽的身世问题,他更关注的是怎么在十日之期内抓出袭击月长老他们的人。雾姬夫人的加入,不过是从中增添些趣味罢了。
时候已经不早,宫尚角注意到屋外被点亮的灯笼,虽然天色未完全黑下去,仅仅是日落时分而已,但……
宫尚角:“远徵,你该走啦。”
宫远徵回望宫尚角,有时候不答便是最好的答案,他明白哥哥的意思。宫子羽可比不上现在入住他徵宫的那人,他的确得早些回去,至少在凶手抓到前,他必须保护好她。
宫远徵:“哥,那我就回去了。”
…………
宫远徵离开后不久,此时外面天色完全黑下。
宫尚角坐在桌前,正细细翻看名册,选出有可能其中轻易接近月长老的人选。
上官浅从外走进,端着茶盘走到墨池前。
察觉有人进来,宫尚角抬头看向来她:“有事?”
上官浅:“没有。”
垂头继续翻看名册,宫尚角幽幽道:“但我有。”
很明显的赶客之意,不过来人似乎没听出似的。
“我就想陪着公子,有什么需要你都可以吩咐我去做。”
宫尚角侧目,不为所动。
见他没出声反对,上官浅开心地走上前,把茶盘放在桌上后。掏出一个小瓶,将瓶里的精油倒到砚台里。
合上名册的宫尚角闻到香味,“月桂。”
“嗯。”上官浅拿起墨条研磨,解释她见宫尚角常在屋中点月桂熏香,便特意让人取的月桂花叶制出这精油。希望他闻着这香可以心神愉悦,清净思绪。
宫尚角突然笑了,反问:“你可知道我为何喜欢月桂?”
上官浅嫣然一笑,停下手中活计。“教我礼乐的先生曾教我辨识花草、粗通药理。他说,月桂是一种既恐怖又有魅力的植物,它代表的花意是蛊惑。”
“的确。”宫尚角不可置否,她也算是说对一点,顿了一下:“世人常认为月桂的花意是蛊惑,但它还有一层含义,代表的是胜利。”
上官浅慌乱说错了话:“小女不才,让大人见笑了。”
“月桂一直是传说中的长生之药,月中至宝,难以摘折。若有幸可以寻到吴刚在广寒宫种下的月桂新枝,无论挂上何物,铜钱也好,金玉玛瑙也罢,都可以无限摘采,富裕满盆。能够折到月桂新枝,绝非易事。所以世人把才子中举称为折桂。而西北方的一些蛮族则会把月桂花枝编织成环,做成头冠,送给凯旋的将军。所以月桂代表着胜利。”
他偏过头看着好奇的女子,“这才是我喜欢月桂的原因。”
他一向心思难测,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宫尚角第一次向她袒露喜好。
上官浅心情放松下来,满足道:“那看来我还真是误打误撞了……”
“我原以为上官姑娘只会做饭种花,没想到也精通文墨。”
明明在夸奖,很快便转成:“以后厨房的事,你不用费心了。按照我以前的习惯来就好。待在厨房,对你来说,有些委屈。”
被他这般形如给颗甜枣再打巴掌的行为,上官浅不适,委屈:“公子若是不喜欢鸡鱼,我可以换其它的……”
“我确实不喜欢。”宫尚角的语气冷若寒冰,衬上他那张亳无表情的脸直扎上官浅的心。
接着他又吐露:“我不喜欢鸡鱼,也不喜欢满院子的花草。”
“那公子为何任由我……”
“你初到角宫急于建立威信,我自是不便拂了你的面子。你是我亲自执选的新娘,角宫未来的夫人……但是,我希望你懂分寸、知进退、远是非。”
“什么都逃不过公子的眼睛。”
“嗯,你说得没错。”宫尚角话锋一变,“你白天去了羽宫,还跟她们去徵宫?”
上官浅有些愣住了,但她很快调整好了表情:“云姐姐之前说要教我几个女红图案,便在羽宫待了会。听说叶姑娘受伤,我跟大小姐她们便去徵宫看望她。”
说着就从衣襟里掏出几张刺绣图案,“这是我从云姐姐那新学的,公子看看有无喜欢,我……”
宫尚角打断,“不必看了,回去休息吧。”
“是。”上官浅失望,起身离开。
宫尚角叫住她:“你在院子里只种杜鹃,不种其他花草,你可知道杜鹃的花意?”
上官浅缓慢转过身,轻声回答:“知道。”
月光照射进墨池中,波光鳞鳞……宫尚角的心弦被答案拨动一瞬。
上官浅:“杜鹃花的花意是:永远属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