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意站在门口，隔着一扇帘子听着哄孩子的歌。
好像在好多年前，昭节皇后生了小公主之后也唱过，她当时陪着娘娘哄小公主睡觉，娘娘柔和的嗓音到现在任如意都记得。
“很老的儿歌了，人与人之间有隔阂，儿歌却没有，各国妇人哄孩子唱的都是一样的。”
李同光喊了一声“师父”，任如意也没想着隐瞒，进去的时候看到了玦瑛。
还有喜出望外的鹫儿。
任如意没想立刻杀了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你再唱一遍吧。”
玦瑛以为任如意会兴师问罪，没想到却是想再听一遍儿歌。
她再次弹唱了起来，本就是儿歌，没什么太多的旋律，所以玦瑛学着记忆里蝶舞的样子，弹几段，用手轻拍琴面，像是母亲拍小宝宝一样。
李同光看了看师父，见任如意闭上眼睛在欣赏歌曲，他默默靠着任如意的凳子坐下，把脑袋放在了她腿上，“师父。”
任如意没有推开他，反而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鹫儿，你已经长大了。”
“师父，别离开鹫儿。”
玦瑛唱完的时候，李同光和任如意也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坐在位置上，一同审判玦瑛。
“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把我们叫来又是什么目的？”
玦瑛没想着隐瞒，目前的形式下只能实话实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小就是大家眼中乖巧听话的好孩子，但是没人知道她渴望着院墙之外的生活。因此她偷偷买了件男装，常常跟着仆人混出府，直到有一天她在堂哥的院子里见到了一个美貌的舞姬。两人的身份虽有云泥之别，但是却惺惺相惜。”
李同光听到“乐人”“舞姬”这种词汇就有着即将被人奚落的恐惧，他捏紧拳头质问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孩子，听我讲完。”玦瑛笑了笑，“可惜这种日子并不长久，女孩出府的事被发现了。人的偏见是一座大山，他们毫无疑问地觉得是舞姬的挑唆，就派人打杀了她。而女孩被关在阁楼里，最终只听到了舞姬的死讯和一封绝笔信。信里才知道，舞姬有一个孪生哥哥，她说既然是为姑娘而死，就斗胆让姑娘打听哥哥的去向。后来，女孩因为一些机缘巧合下见到了一个男孩，长得与舞姬有三分像。”
李同光攥紧了拳头，一下子砸在桌上，他的生父已经让他饱受伤害，现在又来一个什么舞姬姑姑，他忍受不了。
任如意拉过李同光的手，“鹫儿！”
玦瑛抱起古琴，“小侯爷，这个故事我也是道听途说，恰巧唱了出来。”
任如意突然拔剑挡住，“你到底是什么人？”
“任如意，任左使，我是梧国人，不幸流落至此，你应该去问问为什么朱衣卫要满世界抓无辜的女子，不止是我，不止是故事里的舞姬，明明是世道艰难人心不古，为何要将错处归于女子，归于身份又要归于孩童！你要是真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剑架到那些无能的上位者脖子上！”
李同光见师父被骂，刚想动手却被任如意拦下，“鹫儿，你想止戈停战，或许也应该想想要不要关注拐卖孩童的事。”
任如意收回剑，“于十三与你关系匪浅，我姑且放过你，至于鹫儿的身份，你必须守口如瓶。”
玦瑛笑了笑，“如若不是我猜到了你的身份，我今日就算死在他手上也会唱完这只歌，从此之后，再无瓜葛。”
“慢着！”李同光红着眼眶，缓缓问出一句话，“他们叫什么名字？”
“男的叫恭郎，女的叫蝶舞，都是被发卖后的名字了，如果你有心可以到梧国教坊司查一查，毕竟孪生兄妹还是很少见的。”
玦瑛走之前放了一只手帕叠的老鹰，虽然不是鹫，却同时凶猛的鸟类。
“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像老鹰一样飞向蓝天，自由自在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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