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武夔刚刚走出会议大殿,就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呼!还以为有人会出手抢你们,居然没有,好险好险!”
高俊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位长相孔武有力的武夔统领似乎有些少女心啊!这真的是一个经历了无数场血战的汉子吗?
“武夔统领真是……别具一格啊!”龙城莞尔一笑,他们都没有想到武夔还有如此一面。
“你们这些小娃娃懂什么?兵员可以说是剑门关最为重要的战略资源了。要不是这一次妖兽叩关,伤亡不大,只怕又要大打出手抢夺兵员一次。”武夔数落道。
“争抢兵源?你们天权境后期大圆满的大能不会把人家直接扯成两半吧?”宁苇瘪着嘴巴,俏丽而可爱,令人心中不胜怜爱。
“哪能啊?大家都点到即止,而且争抢兵员的双方都只是对对手出击,不会祸及兵员本人的。毕竟死在剑门关的人已经够多了,谁又希望兄弟在不必要的争夺中死去呢?”
武夔侃侃而谈,看得出来,他也曾经参加过争抢兵源的大战之中,至于胜败就不得而知了。
“那武统领你战绩如何啊?”宁苇嘿嘿一笑,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除了输给楼兰和暹罗各两次,其他的都没有输过。”武夔拍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胸脯,得意洋洋,似乎在这剑门关,除了那两个统领,其他统领都不是他的对手。
“统领,那你和他们各战了几次?”宁苇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会有让武夔觉得丢脸的事情。
“和楼兰那王八蛋战了两次,唉!两次都败了。和暹罗战了两次,也两次都败了。”武夔虽然耻于输给这两个人,但是大丈夫输得起也要承担得起,大不了以后赢回来就好了。
“呵呵!”
大伙儿掩面而笑,原来武夔压根就不是这两个统领的对手,连战连败。
“笑什么?没大没小的,这么大胆敢嘲笑顶头上司,下一次大战让你们去最危险的地方。”武夔双手叉腰,气鼓鼓的,如同一头十分壮硕的公牛,鼻孔之中的气息十分霸道而粗重。
“我突然想起了开心的事情。”宁苇捧腹大笑,完全没有一个女子该有的矜持样子。
“什么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顶头上司也开心开心啊!”武夔捏着拳头走到宁苇的身边,胡子都被气得翘了起来。
大伙儿都知道武夔是和他们闹着玩的,自然没有不认为武夔会把宁苇怎么样。
“我老婆突然生孩子了,您信吗?”宁苇捂着小嘴憋笑,憋得脸都涨红起来了,嗓子早已经发出了银铃般的声音。
“哈哈哈!”其他人都大笑起来,宁苇不去给别人讲笑话,给人取乐实在是太可惜了。
“切!”武夔冷哼一声,他还怪喜欢和这些青春洋溢于脸上的孩子们相处的。
其他人都在剑门关待得太久了,一个个苦着一张脸,看得久了实在让人不舒服。
而这七个小娃娃喜怒皆形于色,自然而纯真,令人看了就觉得心情舒畅。
归根到底,就是他们远离正常人类生活的区域实在太久了,而剑门关除了生离死别和无尽的杀戮,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很快,武夔就把他们七人带到了他们的驻地。
驻地是上百间简陋的兽皮帐篷,想来是每一个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帐篷。
正中央的帐篷最大,也最宽敞,帐篷上面,是一杆十来丈高的大纛。
这大纛是一张编织精致的血红毡布,不过轮番大战之后,这大纛残破不堪,隐约可见上面有“龙骧”二字。
“看到了那些兽皮帐篷了吗?”武夔指着那些矮小粗陋的帐篷问道。
高俊等人点头:“看到了。”
“这些兽皮是他们的战利品,每一次妖兽叩关,他们都会杀掉许多妖兽,然后扒下它们的皮,做成自己的帐篷,这就是我们龙骧营战功的表现方式。”武夔眼角银光一闪,十分骄傲的向七个新来的伙伴介绍道。
“看看这中军大帐上面的兽皮,这可是老子和一头青毛六牙象大战三天三夜之后得到的战果啊!至今为止还是龙骧营最显赫的战功。”
武夔十分自豪,每一次妖兽叩关,他们龙骧营都是最早登上剑门关城头迎战的。
不过他们的伤亡也是最大的。
武夔入龙骧营已经快有十年光景了,但是身边的兄弟早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统领威武!”刚刚还嘲笑武夔的宁苇带头举手握拳,尖叫起来。
“必须的。”武夔拍拍自己的胸脯,享受来自这个小姑娘的赞誉。
“老大,那为什么咱们的阵营叫做龙骧营啊?”宁苇十分好奇的问道。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给你们讲的龙骧营的往事了。”武夔一改刚刚嬉笑怒骂的本色,变得异常的严肃。
七人看到他变得如此冷凝,都噤若寒蝉起来,几乎大气都不敢喘了。似乎有一块巨石即将向他们的头顶压下来。
“那是三千年前,西荒各域联合的镇鸿联盟初立,御妖长城也刚刚修筑完毕,剑门关新从地平线上耸立而起。”
“因为人手不够,其他人都被安排在了战略位置更加险要的地方,第一任镇鸿联盟的盟主龙断生只能委派自己的小孙子龙骧镇守剑门关。要知道龙断生三个儿子悉数在妖兽进入西荒之后战死,他的子孙只剩下了这个龙骧。”
“龙骧天赋异禀,三十岁已经是无上的真人强者,他一个人来到了剑门关,一人守一关!”
什么?
高俊七人都被武夔的话深深的震撼住了,即使这个龙骧天赋异禀,修为逆天,但是一人镇守剑门关,这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啊!
英雄浩然气,壮志奏悲歌!
“一个人,镇守一座城!足以羞煞天下人。”就是一向沉稳儒雅的龙城都不由得佩服这龙骧营的第一任统领。
其他也是啧啧称赞,这样的男子才配英雄这两个字啊!
“本以为剑门关只是妖兽不知晓的关隘,哪知这是妖兽的阴谋诡计。他们早就注意到了这座只有一个真人镇守的雄关,只是为了麻痹人类,故意佯装强攻金风域的长云关。为的就是把镇鸿联盟的援军悉数吸引到长云关去。”
“这些可恶的妖兽,居然如此精于算计。想必他们真正想的,就是强行冲破剑门关吧?”牙璋拳头紧握,恨不得自己和三千年前的龙骧站在城头之上迎敌。
“不错,妖兽们把数量多但质量差的妖兽安排强攻金风域的长云关,而上千头战力超一流的妖兽绕过眼线,来到了剑门关之下,其中不乏强如龙骧的真人级强者。”
“龙骧一边提着父亲生前的战剑于城头迎战,一边向镇鸿求援。他血战了三天三夜,剑门关的城头都被打崩裂了。龙骧十分骁勇善战,斩杀了两千多头强悍无匹的妖兽,而他自己断了一臂,头颅被妖兽们砍了去。但是他身体依然屹立不倒,就站在城头,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悲歌在此上演。”
“当龙断生盟主亲自来救时,只看到自己的独孙尸体于夕阳之下,断裂的脖子上,血已经凝固。一手提着长剑,战立在破碎的剑门关之上。”
“想那龙断生为了镇鸿联盟操了一辈子的心,最后自己的儿子、孙子悉数战死,对于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来说,断后是最让他不能承受的结果了吧?”
高俊等人点点头,哪个前辈会能承受自己的子孙死在自己的前面呢?更别提这龙骧是他龙断生唯一的孙子了。
可见御妖长城从来都不是值得称颂的地方,他就是人间炼狱,多少儿郎在此抛头颅洒热血,望着身后灯火万家,他们却是有家不能回。
最后还得死在这个地方,成为城关之下的一具白骨。
“统领,那接下来呢?”高俊追问道。他心头有些动容,十分崇敬这位龙骧营的第一任统领。
“接下来,龙断生盟主承受不住如此悲剧,就疯了。他提着孙子的斩剑冲出剑门关,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后人为了纪念这位一人镇守剑门关的豪杰,就在剑门关组建戍守边军时成立了龙骧营,追认龙骧为第一任统领。”
“这就是为什么龙骧营的兄弟们战功最显赫,伤亡最大的原因了。他们也不是好战之徒,只不过是职责在身,要是剑门关被攻破,那么那些强悍的妖兽将一马平川,横扫西荒诸域,到时候要死的人何止千万?”
“所以他们选择了以命相搏,以自己的骨,自己的血来堵住这些凶狠的妖兽,因为他们崇拜龙骧为有牺牲多壮志的崇高精神,所以往往选择慷慨赴死。”
“唉!我龙骧营成立三千年,战死的兄弟早已经不下于二十万,几乎占了剑门关伤亡的一半,真是可悲可叹啊!”
武夔感慨无限,龙骧营就是为了牺牲而组建。
他们不怕死吗?自然是怕的,但一味怕死,敌人不会就此心存怜悯。所以他们选择了牺牲,选择了牺牲自己而阻止妖兽攻破剑门关这道屏障。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好儿郎,当如是!”高俊心灵受到了剧烈的冲击,似乎那些生活在御妖长城背后的人,行为就很幼稚了。
以他们换来的和平来屠戮自己的同胞,那他们在剑门关牺牲的意义是什么呢?
七人都为牺牲在剑门关的龙骧营弟兄而感到触动,风雪等女子已经偷偷抹眼泪了。
“龙骧营,又何止一个龙骧呢?剑门关,又何止一座龙骧营呢?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武夔面色动容的望着雄浑壮阔的剑门关城下,累累白骨,血流成河,其中就有曾经和他一起来到剑门关的兄弟。
高俊重重的呼吸着,心跳得十分剧烈,心中一阵悲凉袭来。
他为那些牺牲在此的绝世天骄悲凉,他为悍不畏死的龙骧悲凉,为御妖长城背后苟且偷生的人而悲凉。
“男儿壮志赛柔肠,剑门自古英雄乡。”望着大漠黄沙漫漫,滚烫的落日炙烤着大漠上的白骨,一切都那么的悄无声息,但却在无声处让七人振聋发聩。
高俊口中幽幽念道,他做不到像那些人一样的牺牲壮志,但是他崇敬、佩服敢于牺牲自己的男儿。
“好啦!龙骧往事也告诉你们了,昨天刚刚牺牲了三十多个兄弟,你们暂且居住在他们遗留下来的帐篷里面,至于有没有本事自己再建造一间,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武夔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