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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天罚

我自成峰

暮雨涟涟。

一向繁华的摩罗城此刻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没有一点儿生机,大街小巷,寻常巷陌没有一个人出没。

之前清明的天空也变得昏暗起来,淅淅沥沥的大雨依然在不停地下着。似乎不淹没了摩罗城,这雨不会停下来似的。

在摩罗城的东北角,最是破败颓废,不过却是小孩子嬉戏玩耍的天堂。这里有一座荒芜了好多年的庙宇,供奉的是一尊道士神相,具体是哪一位,没有人知道。

只见这道士一身紫袍,黑发长须,头戴白玉莲花冠,面容慈祥之中蕴含着无上威严,可见他地位不低,红润的手里捏着一根拂尘。整体盘坐在一头夔牛背上。

庙宇裸露出来的椽梁上挂着一个青铜铃铛,在暮雨沉沉里时不时地清脆一响,如同叶底黄鹂那般悦耳。

轰隆!

一阵沉闷的雷声在天际炸裂,那泥塑道士座下的一团小东西一激灵,浑身颤栗不已。

仔细分辨之后,发现他居然是一个五岁左右的黑衣小孩,小孩眼神空落落的,却散发着一种童稚的真挚,脸上无喜无悲,有些木然。

这时候,一道淡紫色的弧光划破了黑暗的夜。一个十八岁的左右的紫衣女子提着一把长剑步入破败的庙宇。

那女子身形颀长,眼眸若星,一瞥之间仿佛就是百代千秋,长得清丽绝俗,脸如盛开在圣洁雪域的白莲,不过性情冷淡,给人一种已在眼前,如隔百年的错觉,全身散发着一股清雅的兰花香。

那女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躲在泥塑法相下的小孩,他看了一眼那道士法相,有些讶然:“截教教主灵虚天尊法相?难怪!”

她步履轻盈,就像是踏着清风而来似的。如白玉一般的右手摸了一下那孩子的头,那孩子仿佛有温暖的春风拂面的感觉,他不再瑟瑟发抖,而是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看着这个绝美的女子。

“你的家人呢?”那女子淡然问道。

“睡着了。”那孩子答道。然后有些难过地说:“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他们。”

“还有其他在摩罗城之外的亲人吗?我送你去找他们。”紫衣女子气若幽兰地问道。

那孩子低头摇头,他的亲人都在摩罗城。那日天色血红,如人间地狱一般瘆人,他一个人在这灵虚天尊庙宇玩耍,看到那血色一样的天空有些害怕,所以没有出去。

等到那血色天空渐渐淡去,他快速跑回家,发现亲人都死了,他很害怕,又跑去玩伴的家里,都没有一个活着的。

他很慌乱,心里害怕到了极致,索性跑回了这座破庙。

“阿爹睡着了,阿娘睡着了,大哥哥睡着了,两个姐姐睡着了,我的朋友仙越也睡着了……都睡着了,都不愿意理睬我了。”那孩子脸上脏兮兮的,但是神情十分难过。他不知道死亡的意义,所以一直以为那些人只是不喜欢自己了,所以假装睡觉,不愿意和自己玩耍。

那女子看着孩子拿着一根木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问道:“你画的是什么?”

“睚眦啊!仙越教我画的。”那孩子抬头看着这个仙袂飘飘的紫衣女子,一脸喜悦。这些天,她是第一个和自己说话的人。

“你饿不饿?”那紫衣女子问道。

那孩子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奋力地点点头。

“又是天罚,可怜的孩子,看看能不能给他找到一个可靠的归宿吧!”那紫衣女子眼眸一闪,看见一个白衣英俊的少年走了进来,这少年大致十六岁的样子。

“常阳,怎么样?”紫衣女子问道。

那个叫做常阳的男子摇摇头,道:“没有一个活口,大师姐,这……摩罗城已然成了一座死城。”

“吴回呢?”

“他还在查探其他没有找过的地方,希望有所收获吧!”常阳把折扇合上,轻轻敲击在自己的手心。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只不过五岁大小的孩子身上,先是好奇,然后是明了:“大师姐,只怕整个摩罗城只有他一个人了。”

那紫衣女子点点头,然后说:“到前面的酒楼上去吧!给这个孩子弄点吃的。”

“好!”

紫衣女子牵着那孩子的手,在常阳的带领下,走出了破庙。

那个孩子抬头怔怔地看着这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大姐姐,心里有些忐忑和温暖。他在摩罗城还没有见过比这个大姐姐还要漂亮的人。

紫衣女子一边走,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高俊。”

“不错的名字。”那女子淡然点头,然后说:“我叫羲和。”

“羲和姐姐。”高俊小嘴就像是抹了蜜一样叫道。

羲和点点头,没有一丝表情,很淡然。

“大师姐,这摩罗城也不知犯了什么罪过?竟然被天罚惩罚得这么惨!”常阳好奇地问道。

羲和摇摇头:“不知道啊!十年前的弥罔城,今日的摩罗城,都是莫名其妙的在一夜之间全部丧生。”

三人走在静悄悄的街道上,清脆的脚步声在高俊的心里久久回荡,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么清脆的脚步了。

羲和看着郁郁寡欢的高俊,道:“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去。”

高俊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羲和无奈地摇摇头,可怜的孩子,真不知道他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不过自己会给他找一个不错的人家收养他,至于他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自己就爱莫能助了。

三人来到一家叫做“怡仙居”的酒楼,酒楼里面的死人早已经被常阳搬干净了。

羲和拉着高俊坐在三楼一张靠临窗户的黄杨木桌子前,看着有些拘谨的高俊,羲和问道:“怎么啦?”

“我……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吃饭。”高俊哆哆嗦嗦地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道:“我……我没有钱。”

羲和拍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道:“没事,你只管吃,我帮你付钱。”

高俊点点头,然后又说道:“我家很穷,所以平时都只是在家吃饭,偶尔会在路边吃一次阳春面,真好吃。”

这时候,在外面查探的吴回终于回来了,这是一个十六岁模样的年轻人,长得孔武有力,却没有常阳那般英俊潇洒。

“大师姐。”吴回抱拳尊敬地叫道。

“怎么样?”羲和心里知道,不可能再有人活着了,但是内心却希望奇迹不止一个,所以还是问出了口。

吴回摇摇头,表示摩罗城已经没有人活着了。

“坐下吧!”羲和道。

吴回点点头,然后在羲和和高俊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眼神时不时地瞥一眼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大师姐,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羲和却没有去看他一眼,而是专注于小男孩高俊的一举一动。

“好小子。”常阳端着两盘菜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回来了都不来后厨搭把手。”

看着常阳的绝技,做得色香味俱全的一手好菜,羲和淡然一笑,恍如仙子入凡尘。

常阳和吴回都有些看得痴了,他们在入宗门时,就是跟着羲和师姐修习功法,却没有见过她笑过,今日算是第一次。

他们虽然比羲和小一两岁,但是和其他人一般,暗中喜欢这个遗世而独立的绝美女子。

只是羲和向来对那些男子很是疏远,也只有在教导两位师弟的时候亲近一些,但也只是师姐弟之间的那种关系。

所以常阳和吴回都有些互相比较,看看谁在大师姐羲和心里位置更重要一些。

今日见美人儿展颜花开,二人都有些失神。

“呵呵!看来我在羲和师姐心中的地位要略高一些哦!”常阳放下菜肴,心里乐开了花。

他学人家做菜,就是为了平日和大师姐羲和闯荡江湖时可以为她做一点好吃的,看来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丢,早知道也学上一学这庖厨之事了。”吴回心里面黯然神伤,当初常阳学这一偏道,自己还嘲笑他不务正业,却不想今日竟然可博美人一笑。

“小弟弟,给你介绍一下,这道是芙蓉白玉汤,这道是干闷豆角。”常阳对高俊介绍道。他知道羲和师姐讨厌那种献殷勤的人,所以他另辟蹊径,与其向羲和介绍菜肴,倒不如向她身边的小孩介绍。

“芙蓉白玉汤呢就是用上好的芙蓉花,然后把花瓣一瓣一瓣地摘下来,用清水洗净,而这白玉呢其实就是豆腐,用清洗过芙蓉花瓣的清水先烫一下,就像是白玉一样。”

高俊歪着头细细地看着,不可思议地说:“确实好像啊!”

羲和赞赏地看了常阳一眼,嗔怪道:“原来时间都花在了这里,难怪修为落下这么多。”

常阳知道,大师姐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淡然一笑说:“羲和师姐恕罪,我回宗之后一定补上。”

常阳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吴回,然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老吴,和我去厨房打一下下手,再做两个菜。”

吴回点点头,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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