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叹了一口气,随后朝洵江那边走去。
他真的不想在这个世界上待在着了。
从母亲出轨那一刻他就有这种想法了,但后来却有一束光照亮了他,他贪婪的享受着这束光的照耀,随着这束光走出了黑暗。
但这束光也就只是短暂的照耀了他两年,随后他的世界便又陷入了黑暗。
他苦笑。
戒同所那边已经把手机换给了他,他在那边充了一会电。
他打开手机,给柠砾打了个电话。
“宝贝,对不起……”
“炻竹!”看得出来,柠砾他很激动,“你……怎么了?一下就失联了两年?你家那边还好吧?”
“不好。我爸好像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柠砾那边突然没声了,只能听到压抑着的哭声。
“没关系,他不同意就不同意,我们两个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永远爱你。”
柠砾说出这一句话的瞬间,他有一种想去法大见他的冲突。
也就只是一瞬间。
“嗯。别忘了,我也爱你。”他说,“我可以为你抵挡一切,没别的要求,只要你好的活着。”
炻竹在江边的一个小卖部里买了一颗玫瑰味的糖,他扔进了嘴里,等糖快吃完了的时候,他跳进了洵江。
窒息的那一刻,他好似得到解脱。
那些那些痛苦的或者是美好的时光也都在那一刻结束了,人世间的喧嚣以后也都与他无关了。
他突然觉得——
追人如同黄昏时逐日,等追上了,夕阳也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
那天下午并没有太阳,还有几阵凉风刮过,洵江上泛着微微的波纹。那天一个男孩蹲在洵江边上哭。
柠砾探着江水。
他猛然间发现,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捏着他的脸叫他宝贝了,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将青草味的糖塞进他嘴里了,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把他抓过来给他吹头发了,也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了。
柠砾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他现在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了。
他往嘴里送了一颗青草味的糖,也似乎是脚一滑,他跌进了江水中。
炻竹。我想永远陪着你。
我们兔子向来不听话,他最后还是没有好好的活着。
恒音和薄一那边也没有太好,恒音的父亲强行把他俩拆散了,他直接带着公司一起去到了英国的伦敦。
以前他最喜欢的城市,现在却变成了他最讨厌的城市。
薄一在国内得了抑郁症,基本每一天下午都会去洵江走走。想一想,炻竹和柠砾,想一想他和恒音干过的一切,想一想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吹的晚风。
月含在高二的时候,因为家里的原因,和母亲一起去到了美国。走之前她哭着对俞光说:“我以后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俞光最近经历了太多,现在已经逐渐麻木了。身边的两个同性恋,一对跳江,一个抑郁,她知道自己肯定没好到哪去。
在月含准备走的时候,俞光在她唇上轻轻地烙下了一个吻:“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吻你。”
这个吻蕴含着所有俞光想表达的情感。
月含走了之后,身边的人都在尝试着帮她缓解情绪。不过,没什么用。俞光像是疯了一样,整天埋在书海里,最后被清华录取。
她时常会和薄一一起去洵江边走走。
“你说,恒音和月含在国外会过得很好吧。”
“会的。”
“我好想她。也好想炻竹和柠砾。”
“要不今年暑假去找他们?”
俞光点头,随后又摇头,最后轻声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说吧。”
“英美那么大,希望能找到吧。”
但都说喜欢的人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
确实,茫茫人海的操场上,她一眼就能看见月含,但不知道去到了美国还能不能。
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包括她踏进清华的那一刻,她也只是唇角往上敷衍地扬了扬。
她最后在清华选了法学系。
她拿到录取通知书不久之后,便是炻竹和柠砾的祭日。
那天傍晚的晚风和一年前的一样凉,她是和薄一一起去的。
她在洵江边蹲下,划了划江水。她希望他们能听见。
“学长们,我考上了清华的法学系。”
“我希望,我能完成你们的遗愿。”
“我希望,有一天同性恋能合法。”
“我希望,不要再有同性恋会我们一样了。”
江水微动,好像是炻竹和柠砾给她的回应。或许……是在恭喜她吧?也或许是在告诉她,他们在那边过的很好。
洵江那天很安静,安静得连鸟儿都不敢说话。有几只麻雀点着水,从他们前面飞过,留下了清风和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