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娟花钱是越来越多了，学校里一天到晚不是交这个钱就是交那个钱。你这个女儿我是养不起了，你带她回去吧！”
我在哗啦呼啦的水流声里，还能清楚地听见奶奶给爸爸打电话。
钱！
我心里一惊，手里的碟子一滑，差点脱手。
昨天我向奶奶要一百二十元，是老师让交的讲义费，奶奶也是这样恶声恶气地对我说的。
爸爸让我住在奶奶家，每个月给奶奶一千五百元钱。堂姐和表弟也经常到奶奶家吃和住，可是大姑和小叔从来不交钱给奶奶。
我每天都要干家务活，洗碗，铺床，打扫卫生，唯一不需要做的就是洗衣服。奶奶嫌我洗不干净。碰到双休日，大姑一家和小叔一家都来了，我就要做更多的事情。他们走了，我还要洗如山的碗碟，倒一大堆垃圾。
奶奶是个很要强的人。她永远不会原谅爸爸。
爸爸当年不听奶奶的安排，自作主张和我母亲结了婚。
“那个狐狸精，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奶奶总是咬着牙齿这样说我的亲生母亲。
奶奶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姑就会应和半天。
小叔听了，就会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女人，就不怕累！”
大姑一听，就跟奶奶说：“瞧瞧，她就有这个本事，让天下的男人都为她说话！”
“她”指的还是我的母亲。
我只当她们在议论与我毫不相干的人。我像个机器人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抹去他们吃的瓜皮果屑，整理好被表弟小飞侠弄乱的东西。
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长得很像母亲。
“从哪看上去，都不像我们李家的人！”大姑曾经打量着我，一脸不屑地对奶奶说。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找找镜子，里面是一张白白的瓜子脸，细长的眉毛，杏仁一般的黑眼睛。我不知道黑黑的大姑对我的长相有什么可挑剔的。我知道自己长得一点也不难看，不像他们李家的人，一个个皮肤黑黑，小眼睛，嘴巴向外突起。
母亲生下我不久，就跟别人跑了。
听说她原来是医院里最漂亮的护士。爸爸生病住院，她对爸爸很好，因为爸爸开了一家装潢公司，有钱。爸爸出院后，他们就结婚了。
听说后来母亲遇到了一个比爸爸还有钱的人，于是她就离开了爸爸。
“狐狸精！”奶奶说。
“那是因为你，是你赶跑她的！”爸爸有一次在外面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到奶奶家交我的生活费，他这样冲着奶奶大喊大叫。
爸爸经常在外面喝得乱七八糟，醉得连我都不认识。
奶奶恨爸爸不听她的话，不像大姑和小叔，什么事情都依照奶奶的安排来进行。
奶奶退休前，是妇联里的大干部，官至主席。除了不停地朝爸爸要钱，前主席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对付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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