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明晟听说了今日种种,神色凝重。
温翊安七岁的时候进过宫,是年底的宫宴,她不耐烦殿里的推杯换盏,虚伪客套,对温夫人谎称她头晕,要出去透透气。温夫人嘱咐她不要乱走,快点回来。她可倒好,带着个小丫鬟溜溜达达就迷了路,误打误撞的碰上了明晟,她不认识明晟,只当他也是来参加宫宴的,一把拉住他,满脸堆笑,说:“这位兄台,你认识回正殿的路吗
明晟面无表情,心中有些鄙夷,明明粉雕玉琢的一一个小姑娘,竟是个糊涂蛋。
温翊安见他不说话,从她随身带的小口袋中摸摸索索,掏出来一个弹弓, “这个给你,你带我回正殿好不好?”
明晟以为她是要掏银子打点他,没想到竟是个弹弓,他目光略- -打量,温翊安见他感兴趣,趁热打铁:“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木头用的是橡木,皮筋可是牛皮的呢!'
明晟不感兴趣,温翊安却以为他不好意思,拉起他的手硬塞了过去,“帮帮我吧~
明晟无法,给她指了路,“那边,走到头,右转。
“就到了?”她不记得有这么简单啊。
“你会看到守殿的宫女,让她们带你回去。”然后明晟转身就走了。
那个弹弓,明晟一直留到今日, 他受的教育皆是治国理政,克己复礼,从没有人送过他玩具,这是第一次。弹弓没有被用过,它就在明晟的书房,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惠宁公主与温二小姐求见。”
思绪拉回,明晟揉了揉眉心,面色如常,“进。”
“给皇兄请安。”
“殿下万安。”
“平身。惠宁退下,本宫有话与温二小姐说。”
翊安疑惑地抬头,这是她第一次正视太子, 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明瑾不明所以,看了- -眼翊安,依言告退。
“温二小姐,今日惠宁同你逃学,你未能尽劝谏之责,该当何罪?”
天这么倒霉吗?老师罚完父亲罚,现在太子也要来施威?!
“殿下说我有罪,那我无话可说。”
“听起来温二小姐似有不满。'
‘不敢。”
“那便是有了。”明晟一步--步逼近,直走到温翊安面前,他高大的身形给翊安很大压力。
温翊安偏过脸,积压的委屈一瞬间涨了满怀, 明明是明瑾硬拉她去的,为什么只问她的罪?
两个都把明瑾摘出去,如果要她温翊安违抗公主之命,那他们又为什么不敢责罚公主?好没道理!想到这里,温翊安眼里蓄满了泪。
“想说什么便说吧, 恕你无罪。”
温翊安闻言抬头,只是眼里水汽氤氲,明晟什么表情,她看不甚真切。
“公主硬拉着我就跑,未曾言明所为何事,我要怎么劝谏?殿下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可以随意安插罪名吗?还有公道可言吗?”
“伶牙俐齿,入了宫也不知收敛。”明晟并不生气,这样有棱角的姑娘不多见。
“入宫?”温翊安猛的抬头,怒目而视,“圣上随意将我的婚事定了下来,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你不愿意?”
“难道殿下愿意?我从小桀骜不驯,独行其是,针织女红样样不会,殿下怎能容我?”
明晟失笑,“把自己贬低成这样,何苦?”说着从自己袖中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父皇欣赏的是你的才华,其余的,可以慢慢来。”
温翊安犹豫了一下,想着一块手帕而已,用了就用了,也就接下了,擦了眼泪,.....擤了鼻......还给了明晟。
明晟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把手帕放在了一旁
“圣旨不是你我可以更改的,圣心也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你要学的还有很多。今日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以后也不要再对别人说。”
“我可以走了吗?”
“想走?可以,《贞观政要》第一篇,论君道,抄完就放你走。”明晟说完,端起茶慢条斯理的喝起
“殿下与我只是赐婚。”温翊安想说的是我还没嫁给你呢,你有什么权利管我?
“你是不是想说本宫仗势欺人?”温翊安皱着眉,满脸写着“不情愿”,明晟知道她不服,接着说:“你旷课了,这是实打实的错。若不想受罚就不要被人捏住错处。学聪明点。”
温翊安无话可说,这是事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过两日还有嬷嬷教你一应宫务。无论是杨沛那里,还是嬷嬷那里,只要犯了错,当日酉正,你要来东宫交代清楚。可记住了?”
温翊安在明晟的威视下妥协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记住了。”
全文共两千四百余字,快抄吧,不然
今日就没有晚膳用了。
温翊安见一侧的小书案上给她摆好了笔墨纸砚,笼在袖中的手隐隐作痛,抄吧,不抄还不知道这家伙能想出什么别的法子治她。温翊安默默地走到书案前坐下,轻轻挽起袖子,右手背上一道 青紫色痕迹赫然在目。
明晟也看见了,“手怎么了?”问完他就想到,- -定是温太傅了。
温翊安在人前也是乖巧娴静的,只是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她也有自己的小情绪,平白受明瑾连累,可当事人却一点事儿没有,后果全由她担了,说到底也就是个未及笄的少女,能不委屈
明晟能听出来,她想顶嘴,但不敢,她想吵架,却不能。这股气没撒出来,她不舒坦。明晟可不惯她,心思全摆在脸上,在宫里活得下去吗?“需要本宫教你怎么回话?”
温翊安觉察到了危险,咬了咬嘴唇,站起身,垂头丧气,“回殿下,不用。”
“再有下次,你就跪着抄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