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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王

兴汉传

  公元前二0一年七月,秦始皇在出巡途中染病不起。他命令中车府令(官名)赵高书写遗嘱:要远在上郡的长子扶苏赶回咸阳,料理后事,继承王位。遗嘱写好,捏在赵高手里,没有交给使者发出,秦始皇就去世了。

  当时跟随秦始皇出巡的,除了赵高,还有丞相李斯和少子胡亥。赵高是胡亥的师傅,他见秦始皇一死,认为机会来了,极力怂恿胡亥篡位。

  胡亥听了赵高的话,立即表示同意,并制定阴谋:伪造遗诏,赐死扶苏及将军蒙恬,消除障碍,同时车驾返回咸阳发丧,宣布胡亥即位。

  接着,赵高就对外发布秦始皇逝世,遗诏丞相李斯立胡亥为太子的消息;并立即伪造假诏书,赐长子扶苏、将军蒙恬自杀。派遣亲信为使者,赶到上郡。

  胡亥回到咸阳,即了皇帝位,这就是秦二世。各官仍任旧职,只有赵高升为郎中令。

  秦二世上台后,大兴土木,修造宫殿,又敲骨吸髓地榨取劳动人民的财富,广大人民生活在无比苦难之中。

  这时我国北部的匈奴奴隶主贵族又来侵扰,秦二世和赵高接到报告后,就下了一道征调令,普遍征发“闾左”的贫苦农民去戍守北方。征调令火速分发到全国各县去。

  征调令也送到阳城县来。这阳城县在战国时代属于楚国(今河南方城县东),是个交通的枢纽。县令接到征调令,摊派了一百五十名戍卒,胡乱地在丁册上圈了名字,派衙役到各乡拉夫。

  名单上第一个是望云乡的陈胜。衙役寻到望云乡来。

  衙役寻到陈胜的住处,只见一间破陋低矮的草屋,门上挂着烂草帘,用一只破陶罐的口做壁窗,里面空荡荡、黑糊糊。有个老太太告诉衙役:陈胜一清早就出去耕地啦,还没回来。衙役二话没说,悻悻地走了。

  这一天,陈胜和几个雇农一起在地主土地上耕地,繁重的劳动折磨得大家精疲力尽。

  这时,有个同伴指着远处一支穿着赭色衣服的队伍,问陈胜那是干什么的。陈胜气愤地说:“当官的叫他们‘刑徒’,都是被判处劳役刑罚的人,押送到咸阳,修造阿房宫去!秦二世只知玩乐,害得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们耕了半天地,劳累极了,就在田头休息,谈论起来。当大家谈到贫苦农民的悲惨生活时,陈胜激动地对同伴说:“今后如果谁熬出头了,不要忘记一起种田的苦兄弟。”

  有个同伴只是摇头:“你是个雇农,干的牛马活,吃的猪狗食,腰也直不起来,怎么谈得上出头呢?”陈胜仰望着灰色的天空,叹了一口气:“唉,燕雀那样的小鸟,怎能懂得鸿鹄的壮志呢?“

  暮色降临了,大家拖着沉重的步子,各自回到破陋的家。那个老太太告诉陈胜,说今天衙役来寻过他,什么话也没讲就走了。陈胜鼻子里“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肠!”

  四天之后,陈胜被抓走了。阳城、阳夏(今河南太康县)、许县(今河南许昌市东)、陈县(今河南淮阳县)等共派定了九百名戍卒,一起在陈县集中。陈胜是其一个。

  陈县县令派了将尉(低级军官)李庆和张祥做教官,强行对九百人进行半个月的军事训练。陈胜和夏阳人吴广在集训中特别机智勇敢,渐渐在群众中树立了威信。

  公元前二0九年七月初一那天,这支戍卒队伍出发了。出发之前,县令告诉他们目的地是三千里外的渔阳(今河北蜜云县西南),必须在两个月之内赶到。县令让李庆、张祥押送,又指派陈胜和吴广为屯长(队长)。

  队伍开拔了。县令又叮嘱李庆和张祥说:“此行责任重大,必须如期赶到,不能丢失一人。路上谁想逃走,你们可以杀一儆百。心不狠,手不辣,交不了差事!”

  九百个贫苦农民,离开了父母妻儿,一个个都怀着愦怒的心情,向北进发。陈胜、吴广作为屯长,一路上对大家的吃穿行住,十分关心。

  连续走了十天,七月初十,队伍才到达蕲(音其)县的大泽乡(今安徽宿县东南刘家集),忽然黑云四布,狂风卷地而来,紧接着,瓢泼似的大雨倾注而下。

  九百人个个都淋湿了,拥挤在一座破庙里。原来以为很快会雨过天晴,哪知雨不停地下着,一天,两天,三天……大家在焦急中度过去了,天色仍旧是阴沉沉的。

  这大泽乡在古代是一片沼泽,因而才取了这样的名称。不巧遇到连日大雨,沼泽的水到处泛滥,淹没了向北去的通道,无法动身。李庆、张祥只顾吃酒。陈胜、吴广却急得睡不着、吃不下,担心九百个兄弟未来的命运。

  雨,滴滴答答地一连下了七天了,李庆和张祥也着急起来,逼迫戍卒们冒雨北上。陈胜指着北方说:“你们看,一片汪洋,水深齐腰,怎么走?”两个将尉没话说,只得继续留在大泽乡。

  按照秦朝的法律,不按期到达指定的戍守地点是要杀头的。现大伙已被迫在大泽乡停留了十多天,肯定不能按期到达了。吴广悄悄地问陈胜道:“怎么办呢?

  陈胜横眉怒目,一字一顿地说:“如今逃亡是死,举大计(起义)也不过是死,同样是死,不如死国(为国事而死)来得好啊!”这一席气壮山河的话,立刻得到吴广的赞同。

  他们连夜研究了当时的形势和起义的策略。陈胜说:“扶苏是秦始皇的长子,民间还传说他活着。我们可以借用公子扶苏的名义作号召,来掀起反秦的斗争…“

  他停了一会,接着说:“…另外楚将项燕,曾和秦军作过战,很得楚国人民的信仰,现在他的下落不明,有的说他死了,有的说他逃了。我们起义,可以假借扶苏,特别是项燕的名字,来号召楚国故地的人民参加,共同战斗。

  吴广十分赞同陈胜的主张。不过,起义是个有关生死存亡的大事,必须坚定九百个贫苦兄弟的战斗决心,他俩又反复商量了好一阵,决定分头行动。

  第二天早上,搞伙食的两个戍卒买回来菜、鱼,他们在剖开一条大鱼鱼腹的时候,发现鱼腹里有块写着红字的绢条,感到非常奇怪。

  他们打开绢条一看,上面有用朱砂写的三个字。这两个戍卒都不识,便找来几个识字的同伴。一个说:这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陈胜王”三个字,大家便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有个机灵的同伴要大家小声点,不能让将尉知道。

  晚上,大家不安地倒在地铺上,怎么也睡不着。忽然,听到远处有隐隐约约的叫声。

  首先是两个搞伙食的戍卒,轻手轻脚地潜出庙门,接着又有七、八个同伴跟出来。他们一出来,就发现远处的一座“从祠”附近,有一团火光在移动。

  侧耳静听,“丛祠”后面发出“大楚兴,陈胜王!”的叫声,时断时续。大家联想到白天鱼腹中的帛书,更加惊异,暗暗把希望寄托在陈胜身上。

  第二天早晨,事情就传开了。陈胜和吴广见他们的准备工作已收到效果,便瞒着李庆、张祥,召集了二十多个接近的同伴商量。陈胜说:“我们在大泽乡遇雨,被迫停留了十多天,显然,已不能如期到达渔阳了……”

  吴广接着说:“按照秦朝的法律,戍卒不能按期到达指定的戍守地点是要杀头的,大家看怎么办吧!难道我们就等死吗?”顿时群情激愤:“我们不能等死!“”我们被欺压得够了,索性拚一拚!”“我们听陈大哥的!”

  陈胜、吴广让大家静下来,要同伴们一道跟他俩去见将尉:如果将尉给我们留条生路便罢;如果将尉不讲理,横行霸道,不管我们死活,我们就干掉他们。大家都高声叫道:“干!”

  陈胜、吴广在前,同伴们在后,闯进了将尉的营帐。李庆和张祥正喝得醉醺醺的,一看到戍卒们横眉怒目地闯进来,不禁吃了一惊。

  吴广上前一步说:“两位长官,我们在大泽乡遇雨,被迫停留了十多天,肯定不能如期赶到渔阳了,你们看怎么办呢?”

  张祥逼视着吴广,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吴广故意激怒他们,只迸出一个字来:“逃!”李庆一听,浑身震动了一下,顺手拿起皮鞭跳起来。

  吴广进一步激怒他,高声嚷着:“不逃,难道让我们九百人送死么?”李庆暴跳如雷,怒吼着:“你们吃了豹子胆啦,想造反么?”挥起皮鞭,没头没脸地抽打吴广。

  李庆嫌鞭打还不解恨,竟拔剑向吴广刺来。将尉的暴行激起了群众的愤怒,大家都怒目而视。吴广迅速、勇猛地跳上去夺剑。

  张祥见事不妙,一边嚷着“反了反了”,一边拔剑向吴广背后刺来,陈胜眼明手快,举起腰刀,把张祥砍翻在地。

  一向蕴藏在这些贫苦农民心头的反抗怒火,终于在陈胜、吴广的激发下燃烧起来了。他们从地上拾起砖头、石块,把李庆砸个稀巴烂。

  陈胜把九百人召集起来,激动地说:“大家遇到了雨,已不能如期到达渔阳了,误期是要杀头的;就是不杀头,去服苦役,十有六七也要送命,大丈夫不死就罢,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那些帝王将相难道都是天生的贵种吗?…

  陈胜这番激动人心的讲话,震撼着九百个戍卒,大家齐声响应:“敬受命!”

  雨过天晴竟,碧蓝的天空出现一道彩虹。九百个戍卒光着右臂,拥戴着陈胜、吴广宣誓结盟,宣布起义。起义军称号为“大楚”,打起公子扶苏和楚将项燕的旗号。大家一致拥戴陈胜为将军,吴广为都尉。

  这支农民革命军在竹竿上挂块布片当旗帜,用木棍、农具作武器,象股奔腾澎湃的洪流,一举占领了大泽乡,接着攻克了蕲县。

  天晴了几天,水都退了。陈胜决定分兵两路:东路由符离人葛婴率领,攻取蕲县以东地方;西路主力军由陈胜、吴广亲自指挥,向蕲县以西进攻。陈胜要葛婴出发后经常向他报告战况。

  十多天时间,陈胜大军向西前进了几百里,连续攻占了铚(音质)、酂(音赞)、谯(音乔)、苦、柘(音蔗)五个县城。农民军所到之处,贫苦农民纷纷响应,踊跃参加起义队伍。起义军迅速地壮大起来。

  下一步向何处去,陈胜和吴广,部将吕臣、田臧等人商讨。陈胜听了大家的意见,说:“下一步应当进攻陈县,占领它,可以使江淮地区的粮食无法西运……”大家一致赞同。

  决定作出后,起义军浩浩荡荡地向陈县前进。原来的九

百人已经发展为步兵三万人,骑兵一千多人,拥有战车六、七百辆。陈县的县令、县尉闻风丧胆,狼狈逃窜,只留下一个县丞和士兵六、七百人,龟缩城内,打算顽抗。

  起义军兵临城下的时候,陈县县城四门紧闭。陈胜和吴广曾在陈县住过十多天,熟悉地形。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夜间行动,由吴广正面攻打丽谯门,陈胜的侍从官吕臣从防守薄弱处爬城侧攻。

  三更时分,吴广领着五千人携带云梯,在丽谯门附近爬城。城中秦兵居高顽抗,用石块、箭矢向下掷射,使起义军受到不小伤亡。但起义军不顾牺牲,连续组织进攻。

  双方正在丽谯门相持时,吕臣寻找了一个无兵防守的地段,指挥五百名精悍的士兵爬城。吕臣奋勇当先,拿一根粗绳索,打了个大活结,用力甩向城墙,套在一个城垛上。然后矫健地爬上去。

  一会儿工夫,五百人全都登上城墙,冲向丽谯门来。丽谯门的秦兵分出大部分兵力前来迎击。正面进攻的起义军乘机爬城。

  起义军个个争先,勇猛杀敌,血战到黎明时,守军全部被歼,县丞也被昊广砍死。

  陈胜、吴广大军开进陈县,人民群众欢天喜地迎接他们,争先恐后地前来慰劳。

  陈县城内有两个人,叫张耳和陈余,原是魏国的旧贵族,秦灭魏国后曾被悬赏捉拿,隐姓埋名逃来陈县,充当乡里的看门小卒。他俩见起义军声势极盛,便一同来求见陈胜。

  陈胜过去也听到过他俩的名字,当下表示欢迎他们参加起义军。

  陈县还有几位父老来见陈胜,说:“将军揭竿而起,首举义旗,亲统大军,冲锋陷阵,应该称王。而且为了监督指挥各路将领,也非称王不可!”

  这个建议立刻得到很多人的赞同。可是张耳却站起来连连摇手说:“秦朝破灭六国,绝人后代,将军英勇作战,不顾万死一生,为天下除害,如今刚打到陈县就称王,这是向天下人表示有私心,希望将军不要急于称王。……“

  陈余立刻接上去:“希望将军引兵向西攻秦,并派人重立六国后裔,为自己树立同盟者,增加反秦力量。这样用不着经过激烈战斗,就能够诛灭秦二世,号令天下诸侯。如果在陈县独自称王,恐怕天下人不愿相从。”

  陈胜、吴广否定了他们的意见,毅然在陈县称了王,定国号叫“张楚”(张大楚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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