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名字,可我从被打造出来时,或许因为本身所需材料便是与世不同的。
所以,从一开始,我便是有灵识的。
我被人装在了极精贵的锦盒里,知道了自己或许是名贵的。
我开始在盒子里期待,我的主人,该是哪位少年英雄。
后来,我见到了他,听到别人唤他“李相夷”。
如我所愿,他是位名震江湖的英雄。
后来,我被他拿在手里打拼天下,我也因他,名声大振。
他给我起名,太师,太师剑,我喜欢这个名字。
我很喜欢他,他或许也是很喜欢我罢,总把我带在身边。
我跟了他很久很久,后来东海一战,世人都说,李相夷败了,死了。
可我却知道,他没有败,他可是天下第一,手握太师剑,如何能败。
要怪便怪那给他下药的无耻小人,可是我只有灵识,并不能说话,也无法为他名言真相。
他回到自己曾一手创下的四顾门,才知道,原来,旁人早便对他的一意孤行不满了。
我只是一把剑衍生出来的剑灵,并没有七情六欲,只知道,它的主人,伤心了。
他看到乔婉娩的诀别信,心如死灰,它是能感觉到的。
那一刻,它真的恨,自己如今修不出实体,不能开口,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出现安慰他。
后来,他去了山野,隐姓埋名,而它依旧跟在他身边,只是,再也没有出过剑鞘。
他也从李相夷,再被世人唤作李莲花,一个起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还有一座小楼,是他建的,莲花楼。
李相夷是世人心中的英雄,而李莲花,只是个爱种花弄草的普通人罢了。
可就算他这般落魄了,我依旧愿意跟在他身边,可为什么,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在剑鞘里,想着要努力修炼,才能修出实体,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边,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它,有它太师。
所以,我就此沉睡修炼,只盼着,有朝一日,让他看见我,也要救他。
也因此,我错过了许多事情,不知道,他的身子越来越差,已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之势。
待我再一次从修炼中醒来,还不待我欣喜地同他说,他便当着肖紫矜的面,断剑。
断的是我,太师剑,也是他的太师剑。
我不懂,想要问他,可是我已经断了,哪怕修炼有成,此时也是大损,不能再开口了。
他虽断了我,却仍然把我的残剑带在身边。
我陪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虽然他看不到我。
我看得出来,他已经时日不多,无力回天了。
他坐在小舟上,在写信,写给别人。
他咳血时,不小心染红了信纸,可他不在意,抹去嘴角的血迹,便又再次提笔了。
我看着心疼,可我没有七情六欲啊,为何,看到他这般,还是会心疼。
自己沉睡这些时日,他的主人,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吧。
我轻轻靠在他的背上,这是它第一次,以如此形态,靠近它的主人。
哪怕,它的主人,他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它忆起了,他还是那位一呼百应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时的少年意气,又想起了,那个在乡野间,伺弄花草的李莲花。
如果可以,它想,它的主人不必当英雄也好,当个不问世事的乡野村夫也好,至少,那时,他不用被世人所期待,让他来救世。
它的主人死了,李相夷死了,李莲花也死了。
他们,死在世人的期待中。
它期盼,来世,要护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