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钰双目紧闭,惨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丝,背后的鲜血一点点浸润了衣裳染红了大半的身躯。
贺九灵小心翼翼扶着容钰靠在自己身上,听着耳边他逐渐微弱的气息,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三哥,你快拿些水囊下来!”贺九灵飞快道,说完摸出藏在衣襟中的哨笛连续有节奏地吹响。
至于过来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容钰的伤势已经让贺九灵已经顾不上许多。如果来的依旧是刺客,那只能说他们命该如此,可万一先到的是自己人呢?
“给!”贺秋庭不敢迟疑,迅速找到经历打斗还未破损的水囊,立刻返回滑下斜坡赶到贺九灵身边。
“帮我扶着容钰。”贺九灵与贺秋庭迅速交换位置,将容钰拜托给他,同时接过水囊打开,快速冲洗满是污秽的双手。
“这是…”看着容钰背后那倒凌厉的几乎划过整个后背的狰狞伤口,贺秋庭瞪大了眼睛。“九灵,是容钰救了你。”
不是疑问,贺秋庭想到贺九灵当时的处境再结合容钰的伤势,一下推断出当时的情形,确定是容钰救了九灵一命。
“是。”贺九灵哽咽道,手上却不敢有任何迟疑与停顿。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顾不得心疼,撕开容钰的衣服,将整瓶的药粉均匀撒在伤口处。
黄色的药粉遇血化入伤口,肉眼可见鲜血流出的速度变缓许多。贺九灵见状大喜,可药瓶并不大,里面的药粉只够为三分之一的伤口止血。
“九灵,我的怀里也有一些伤药!”
贺九灵在贺秋庭的提示下从他怀里摸出一小罐瓷瓶,里面的药粉堪堪只够为剩下一半的伤口止血。
“怎么办?药不够…”贺秋庭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中不断渗出的鲜血将药粉冲走,慌张地看向贺九灵。
“该死的!”贺九灵懊恼地一拍脑门,将刚刚从贺秋庭身上摸出的火折子打开,从衣袖处挑出暗藏的细针在火上快速炙烤一下,利落地刺在容钰身上可止血的穴位。
很快,从伤口处渐渐减少了流出的鲜血,这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三哥,你帮我看着容钰,我去找找可以止血的草药,很快就回来!”
贺九灵很想留下照顾容钰等待救援,可她更清楚现在只有她才有可能救下容钰的性命。
留恋地看了眼人事不省的容钰,贺九灵义无反顾地拖着伤腿走近了林子。
“九灵,你注意安全!”
目送贺九灵的背影消失在密林间,贺秋庭才低头看向容钰,小心翼翼地将他扶稳。
也是这时,贺秋庭才发现容钰不止后背的剑伤,他的身上几乎布满了大小深浅不一的划痕和摔伤后的淤痕,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分外刺眼和可怖。甚至手臂处,他还发现了一节箭矢深埋血肉之中。
贺秋庭的脸色十分难看:“难道不止我们被袭击?连营地都…”
微微颤抖着手试探了一下容钰的鼻息,确定他还有微弱的呼吸,贺秋庭提起的心勉强稳在了嗓子眼处。
“容钰,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不然容大人一定会杀了我跟九灵的…”
当贺九灵找到草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时候,杨简他们听到哨笛也寻到了贺秋庭他们。
“贺九灵…”
“什么都先别问。”不等杨简开口,贺九灵就直接打断了他。
用水囊中的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草药,贺九灵皱起眉头,然后看向安静站在旁边的其他人。
“你们还有水吗?给我。”
“有。”杨简跟几个身上还有水的少年站上前,依次将水到处让贺九灵冲洗干净草药。
“多谢。”
贺九灵低声道谢,然后将草药塞进嘴里,仿佛感觉不到满嘴的苦涩不断咀嚼。
“九灵,杨简他们带了伤药,也给容钰上药了。”贺秋庭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扶着容钰,感觉大半个身体都已经麻木,可依旧不敢妄动。
“容钰开始发烧了…”
一边咀嚼草药,贺九灵开始收了为容钰止血的银针,就听到贺秋庭轻声说着容钰的情况。
收针的动作一顿,贺九灵伸手轻轻触碰容钰满是血迹和淤痕划伤的后背。炙热的温度从指尖传来,烫得她手指蜷缩。
“先止血。”贺九灵吐出已经咀嚼得稀烂的草药糊在开始慢慢渗血的狰狞伤口上。“你们有干净的布条吗?”
说着话,贺九灵又塞了满嘴的草药开始新一轮的咀嚼。
杨简他们面面相觑,摇摇头:“没、没有…”
哪怕山中温度不是很高,可他们忙着打猎又急着找人,一个个都满身大汗,哪还有干净的衣服可以撕成布条用于包扎。
贺九灵咬了咬牙,弯下腰撩开衣摆,,将里衬撕下,撕成合适的长短绑在容钰的伤口处。
杨简见状脱下自己的外袍递了过去:“贺九灵,你别嫌弃,先给容钰披上吧。”
“谢谢。”贺九灵也不矫情,轻声道谢后将带着汗味的外袍给容钰披上,然后为难地看着其他人。
“九灵,我来背容钰…”
不等贺秋庭说完,杨简不赞同道:“容钰还是让我来背吧。贺九灵伤了脚,我们也不适合背,还是你来吧。”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秋庭背贺九灵,容钰交给杨简,我们留一半人处理这些尸体,你们下山后尽快通知官府。”
“好。”
一群人商量好便兵分两路,杨简轻松背起没有半分意识的容钰在同伴的护送在率先下山。
贺秋庭在简单处理了伤口后,也背着贺九灵小心翼翼地跟在了杨简他们后面。
冰凉又滚烫的泪水打湿了贺秋庭的后衣领,听到贺九灵在喉间压抑着哭泣,难以抑制地浑身颤抖,贺秋庭的心猛地一抽。
“九灵…想哭就哭出来吧,三哥在,别怕。”
“怕,我怎么可能不怕…”贺九灵咬着牙,哀伤不可抑制地溢出唇齿间。“容、容钰的伤好重,三哥,我怕…”
“不会的。”贺秋庭控制着发颤的声音,努力强笑着安慰道。“九灵,你的医术很好,是师承玄天散人的,容钰肯定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好,老天会眷顾他的。”
“真的吗?”
贺九灵很想相信贺秋庭的安慰,可是只要想到容钰无声无息地倒在自己怀中,想到那满身的伤和鲜血,她就会想起记忆中容钰毒发昏迷被太医诊断活不过日子的样子。
明明她已经知道错了,也已经努力去改去弥补了,为什么容钰还会遇到这些不幸?
明明错的是她啊,老天为什么不来惩罚她?偏偏要针对从来都没有做错的容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