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中,躺在床榻上休憩的容钰不安地紧缩眉头,胸口起起伏伏,时不时发出一声梦呓。
突然,他猛地一下睁开眼睛,重重地喘息了一口才稍稍缓和了气息,茫然失焦的双眼过了许久慢慢看清眼前的环境。
刚刚梦到了什么?容钰愣愣地想了半天,发现什么也记不起来,只知道那种慌乱不安的紧张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口。
捂着胸口等狂跳的心稍稍平静下来,他才伸手抵抵酸胀的脑袋,惊觉本该属于贺九灵的位置空荡荡的,伸手摸去没有一点温度。
他一下坐起身看向周围,发现偌大的帐篷中,除了他自己再也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贺九灵?”容钰连忙掀开薄毯下了床榻,一边穿衣一边喊着贺九灵的名字。
“公子,少夫人跟着贺三公子去打猎了。山里似乎出现了狼群,少夫人说是要给您猎张狼皮做裘衣毛领。”听到帐篷中的动静,展屏连忙打了水进来,安抚不安的容钰。
“贺九灵打猎去了?”得知贺九灵的下落,容钰稍稍安心。
“公子,您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发现容钰脸色微微发白,展屏赶紧拧干浸湿的毛巾为他擦去额头布满的冷汗。
“我不记得了,大概吧…”容钰不由得伸手捂住已经彻底平静下来的心口,神色茫然地坐在凳子上任由展屏为他将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梳理好。
“噩梦都是反的。”展屏为容钰戴好发冠,低头为他整理腰封配饰。
见容钰依旧有些心神不宁,展屏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装作不经意道:“对了,刚刚公子午睡的时候,少夫人捉到了一只兔子,说送给公子玩,合扇带去河边给它洗澡了,公子要去看看吗?”
“送我的小兔子?”容钰记得贺九灵最喜欢兔子了,听说是送给他的,顿时来了兴致,果然如展屏所料忘记了不安。“我要去。”
见容钰重新恢复了精神,展屏暗暗松了一口气。
河滩上多是一些细碎的沙石,除了寥寥几棵大树,没有太多的树荫遮阳,放眼望去的景色因为高温显得有些扭曲。
阳光下,新鲜竹条制成的笼子里,一只浑身清洗干净的兔子有些恹恹地蹲在角落里,三瓣嘴不断咀嚼着着新鲜采摘的青草野菜。
微风下,兔子蓬松的毛发被吹得有些凌乱,但一看就是已经干燥。合扇检查了一下兔毛的干湿情况,提起笼子准备打道回府。
不想还没等他走出多远,就看到容钰和提着不少物什还要撑着伞的展屏走来。发现他的瞬间,容钰立刻加快脚步跑了过来。
展屏举着伞连连追赶,急得大喊:“公子,您慢点!”
“太阳这么大,公子怎么来了?”合扇连忙迎了上去,见容钰额头布满细汗,脸颊也被晒得一片潮红,忙拉着他朝附近的大树下走去。
“展屏说你在给小兔子洗澡。”容钰的目光落在合扇手里的竹笼。“我想看。”
“兔子早就洗好了,刚刚合扇是在等它毛发干了。”合扇放下笼子,掏出手帕为容钰擦去一头的汗水。“公子,您还好吗?”
容钰雪白的脸上偏偏有着明显的潮红,想到他的体质,看着就有些吓人。
“现在舒服多了。”巨大的树冠挡去了有些焦辣的阳光,容钰顿时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展屏不该带您出来的。”合扇不是很赞同地看了眼展屏。
“可是我想看贺九灵的兔子。”
出了帐篷后展屏看着头顶火辣刺目的太阳就后悔提了兔子的事,可是那时候他已经拦不住容钰,只能急急忙忙拿上装着水囊和准备喂兔子青菜萝卜的篮子还有伞匆匆追上去。
“现在日头毒辣,要不公子就在树荫下歇息,合扇去取钓鱼的工具,等太阳落山我们再回去?”
“好啊。”容钰不置可否。
大树下有块略显平整的巨石,野营时经常有人坐在石头上钓鱼,上面早就被坐得有些光滑。
容钰就坐在上面,对展屏伸出手:“兔子~”
“好。”合扇闻言打开笼子,将瑟缩在笼子角落里的兔子抓了出来。
“原来是棕毛兔啊。”展屏发现灰色的野兔被洗成了棕色毛发感慨了一句,下一秒发现手中提着的竹笼一角破了个小洞,连忙道:“合扇,笼子要换了,已经被兔子咬坏了一个角。”
“营地还有一些竹条,到时候我再做一个笼子就好。”
一时分神跟展屏说话的合扇没有留意到容钰接过兔子时的一时发愣。他确定容钰托住了半手托大的兔子,交代了展屏了几句便急忙回营了。
“公子,合扇马上就回来了。”见容钰总是望着合扇离开的方向,展屏以为他不想合扇离开,并没有太在意。
“展屏,刚刚…”容钰皱着眉有些疑惑刚刚眼前闪过的画面,环顾一圈,确定自己明明就在河边。
或许是察觉到容钰的失神,又或者是觉得他没有多少威胁,乖巧趴在容钰臂弯中的兔子突然双腿一蹬,直接跳下地面朝着远处蹿去,动作敏捷迅速,让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啊!兔子!”容钰惊叫一声,滑下巨石就追了出去。
“公子!”反应慢了一步的展屏扔下手中的东西立刻追了上去。
河滩上,兔子逃命似地左蹿右跳,努力朝树林逃去。不想一个急转弯后,一双纤纤玉手眼疾手快地在展屏之前将兔子捉在手里。
“是你?”
认出是自那日跟贺九灵闹了不愉快后再也不曾出现的蒋颂琳,容钰下意识就想掉头离开。
可是看着蒋颂琳手里抓着的兔子,容钰犹豫片刻还是怯怯地伸出了手:“可不可以把我的兔子还给我?”
蒋颂琳一手牵着马,一手高高举起手中的兔子,媚眼如丝:“容公子,这兔子可是我刚刚抓到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你的?”
“就是我的,合扇还给它洗澡了。”容钰急切道,隐隐带着一丝不安。“
“是吗?”蒋颂琳拎着兔子看了眼,发现的确不像是野外那些脏兮兮满身草屑的兔子,除了粘了些尘土毛发明显太过干净。
“怎么就容公子一个人?贺九灵呢?你的亲亲娘子怎么没陪你?”
展屏挡在容钰和蒋颂琳之间不爽道:“蒋姑娘,什么叫就公子一个人?”
“主子说话,你一个侍从说什么话?!”蒋颂琳瞪了眼展屏,伸手就将他拨到一边,径直站在容钰面前。
“不许欺负展屏!把兔子还给我!”容钰扶着被推得一下踉跄着后退两步的展屏,生气的情绪压过了心中渐渐涌起的不安。
“好吧,兔子还你。”或许是想到忠勇侯对容绛的重视,蒋颂琳也不敢太过惹怒容钰,干脆地将兔子递了出去。
见蒋颂琳诚心还兔子,展屏立刻伸手要接过去,却不想她直接移开了手伸向容钰的方向:“容公子,你看我都把兔子还你了,你为什么不接?”
展屏气结,可也知道以他的身份不能强硬从蒋颂琳手中抢过兔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趁着容钰接过兔子的时候顺势揩油握住公子的手。
展屏气愤蒋颂琳对容钰的亵渎揩油,而蒋颂琳也暗暗窃喜容钰再不喜自己还不是被自己摸了手,两人都没留意到容钰因为惊恐而睁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