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觉得你解毒的思路没错，只是可能把仙藤草换成血藤草效果来的更彻底。至于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最好有忘情散的配方，我才能知道啊。”

  贺九灵闻言立刻拉着玄天散人进了自己的闺房，将刚刚收到的信递了过去：“师傅，这是我刚刚收到的师兄的信，您看看。”

  在她焦急不安的等待中，玄天散人三眼两行的看完了信中的内容，思考半天没有说话。

  “师傅？”

  玄天散人恍然回神，对上贺九灵期待的目光：“哦，和我想的差不多，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血藤草和龙头参已经消失匿迹很久了，想要再找到恐怕有些难。”

  “师傅，您的意思是…”不知为何，贺九灵有了些许不安。

  “灵儿，你一开始的解毒思路并没有错，只是君药以龙头参辅以血藤草更能压制祛除忘情散中的蛊毒，仅靠仙藤草差了许多。”

  玄天散人还指点了其中几种药材的替换，最终呈现在贺九灵眼前的解毒方子令她分外眼熟。

  贺九灵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地乱了：这不就是上一世她第一次研制成功却最终解毒失败的药方吗？怎么可能？！

大婚当日，贺府中满目红绸。

  闺房中，贺九灵身着重缘袍坐在梳妆台前，由皇后娘家大嫂的嫡母为她梳发戴冠。

  “一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再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三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有头又有尾…”

  在十全夫人的祝福声中，贺九灵落在铜镜中的神情有些茫然与恍惚。

  “灵儿，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怎么…”等十全夫人离开，玄天散人站在贺九灵面前担忧道。“你如果不想嫁了，师傅现在就带你走！保证容家人不敢将你怎么样！”

  “不是的，师傅，我就是脑子有点乱，我好像搞错了好些事，又好像想明白了好多事…”

  玄天散人被贺九灵的一番话搞得糊涂了。不过似乎从确定第二版解毒方子开始，贺九灵的反应就有些不对劲了。

  “真的没事？”玄天散人狐疑后再三确认。“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师傅，我真的没事，我只是确认了一些事，一些让我彻底明白了心意的事…”

  几次三番被拒绝，玄天散人没了耐心甩甩手：“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成。神神秘秘的…那谁，绯莹啊，照看好你家姑娘，我去喝酒了！”

  想到外面琳琅满目的美酒，玄天散人就在闺房中待不住了。

  没了玄天散人的打扰，贺九灵的思绪又回到了上一世为容钰第一次解毒之后。

  原来，当时的我真的没有感觉错，容钰你是真的恢复了心智。可是你为什么要继续装傻骗我？

  这几天贺九灵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直到刚刚她突然记起，在看到容钰仰望星空前，她送别了为少帝传信而来到容府的乌日檀。

  当时她们聊了很多，她似乎说了一些话，一些如果恢复了心智的容钰听到会误以为自己想要离开他、从不曾爱他的话。

  所以，那时的容钰就在屋外吗？因为听到了她跟阿檀的聊天，他才宁可装傻也要将她挽留在身边吗？

  ｀容钰依旧是以前的那个容钰，还是说，你也不喜欢这个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能为你做的容钰？｀

  ｀希望每天、每天都能见到我的娘子，与她永远都不分开…｀

  容钰，那时的你就一直想要确定我对你的心意，对吗？因为害怕，因为胆怯，你隐瞒了恢复心智的事，哪怕被人指指点点也要继续当那个无忧无虑的幼童容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留下我，守着我…

  每每想起容钰那隐藏起来的小心思，贺九灵就觉得揪心与疼惜。那个让人仰望的摘星公子哪里需要卑微地俯下身姿讨好、挽留一个人，可偏偏因为她，做到了。

  贺九灵，你真的错得太多太多了！

  贺九灵仰起脸，努力地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滚烫热泪。大喜的日子，她该欢喜雀跃地展露最美的笑颜，去见那个爱她爱到入骨的人。

  “姑、姑娘…”一旁的陪嫁丫鬟绯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懂贺九灵怎么突然哭了。

  正当绯莹手忙脚乱要帮贺九灵擦干眼泪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贺秋庭跳脱的声音。

  “九灵，你准备好了吗？容府的喜轿已经到了。”

  穿得格外喜庆精神的贺秋庭风风火火地进来，结果看到已经准备好的贺九灵红着一双眼睛，顿时吓了一跳。

  “九灵，你怎么哭啦？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哭的，会带来坏运的。”贺秋庭慌了神，本就不想贺九灵出嫁的他一时也跟着红了眼眶。

  贺秋庭本想说如果九灵不想嫁就不嫁了，可一想到外面皇后派来的嬷嬷和与贺家交好的大臣世交，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

  “九灵，你别怕！要是容家敢欺负你，你就让绯莹回来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撑腰的！大不了我去敲登闻鼓，让陛下为你做主！”

  “贺三，你别乱说，还敲登闻鼓！”贺九灵眨眨眼睛，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看着贺秋庭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毫不客气地怼了过去。“我才没哭！明明是你哭了！”

  “好好好，你没哭，是我哭。”贺秋庭傻笑着狠狠擦了擦眼睛，忍不住碎碎念。“谁让你眼泪汪汪地红了眼睛，任谁看了都会误会的嘛！”

  贺秋庭贱贱地取笑道：“所以你这是舍不得我们，还是担心容钰欺负你？”

  贺九灵斩钉截铁道：“容钰才不会欺负我，永远都不会！”

  容钰永远只会义无反顾地护在贺九灵左右，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占星馆莫名掉落的匾额，围猎时的各种恶言恶语，还有某人的围堵设套，容钰总是用他的方式一次次保护着贺九灵。

  可是贺九灵，你又做了什么？你也说所有人都有罪，只有容钰是无辜的。那你为何一次又一次推开那个只想关心你、保护你、给你一个家的人？

  “对，他不会欺负你，只有你欺负他的份。”贺秋庭一想也是，就容钰那恨不得将全天下都捧到贺九灵的面前，想想也不是能欺负她的人。

  贺秋庭取笑道：“那你快上来吧，三哥该背你上轿了。再不出去，你那容钰该等急了。”

  等贺秋庭在面前蹲下，贺九灵慢慢趴上他宽大的后背，任由他背着自己出了闺房。

  容钰是什么时候也推开了自己？贺九灵趴在贺秋庭的背上，一路摇摇晃晃，心中却依旧想着上一世忽视了的细节。

  是了，因为要报复容绛，她一次次地推开了容钰，然后是在第二次解毒前的那一晚吧，容钰第一次回避了自己的靠近。是因为失望太多了吗？所以容钰在第二天便“解毒”成功恢复了心智。

  其实现在想想，哪是因为失望了。容钰是谁？堂堂的摘星公子，肯定是他发现了什么，才选择了放手成全她对容绛的复仇！

  明明都坚定地选择了和离，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可察觉到她身陷危机，容钰依旧奋不顾身地来救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公子，不顾生死地救了她一次又一次，为什么自己就真的相信他说的不爱她了？

  贺九灵，你真的没有心！没有心，才会感觉不到容钰对你的爱！你也没有眼睛！才会看不到容钰眼中化不去的痛苦与悲伤！

  “新娘上轿—”

  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贺秋庭背着盛妆嫁衣的贺九灵出了府门，在喜婆的恭贺声中，将人送上了等候许久的喜轿里。

  锣鼓喧天声中，喜轿终于迎接到了属于它的新娘，带着贺府主人们的浓浓祝福，带着十里红妆，朝着容府缓慢行去。

  这一世，不会有解不开、化不去的满门仇恨，也没有勉强与逼迫。

  容钰，这一次是我贺九灵，心甘情愿想要嫁与你，成为你的妻子，执子之手，白首偕老，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