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钰的头发和衣裳看着有些脏乱,但容绛相信贺秋庭最多也就敢对容钰说些狠话,但绝不敢对他动手。
如今听贺秋庭说的话,再看容钰的样子,容贺清楚容钰只可能是在外时遇到了什么事或者因为什么人受了伤。
“是,老爷。”
等牧川追着贺秋庭离开,容绛才准备拉着容钰的手回容府,却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臂。
容钰瑟缩着想要抽回手:“疼。”
“来人,拿我的名贴去请黄太医。”
容绛的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不顾容钰小小的反抗,一把撩起他的衣袖。
白皙如玉的手臂上有着明显的指印,除此之外还大大小小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淤青,有些地方还有渗着血丝的伤痕。
“这是!”容绛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赶紧检查起容钰其他的地方,果然在他身体的其他地方发现了差不多的淤青和伤痕。
很明显,这些淤青和伤痕并不可能是仅仅因为摔倒跌伤的,而是有人对容钰动了手!
“是谁?!”容绛目露凶光,心起杀念,恨不得立刻将害容钰受伤的凶手千刀万剐。
“钰儿,是谁伤了你?!”
容钰瑟缩着身体,害怕地躲闪着不敢看容绛。面对他的问题,容钰只会不断摇头,却完全给不了任何答案。
容绛仰面苦笑:“是啊,现在的你又能告诉我什么。”
容钰看不懂他的悲凉哀伤,诺诺低头:“对、对不起…”
“不是钰儿的错,是小叔不好,吓到钰儿了。现在没事了,我们没事了。”容绛忍着眼泪摸摸容钰的脑袋对他微笑。“嗯!”
发觉容绛并没有因为自己擅自不告而别离开家而生气,容钰心中的害怕渐渐散去,慢慢恢复了笑脸。
安抚好容钰哄着他睡下,容绛才沉着脸站在容钰院落的庭院中央。
合扇跟展屏站在前列,后面站着的都是今日当值的门卫和巡逻小队。他们屏气凝神,等待着容绛对他们的最终判决。
以知晓容钰失踪时的心态,容绛是恨不得将所有没照顾好他、导致他失踪的人通通以儆效尤打杀出去。
可等搞清楚容钰是如何众目睽睽下离开容府,容绛却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了。
容钰哪怕因为忘情散忘了一切和占星卜卦有关的东西,可一身的出众天赋依旧存在。
可偏偏正是因为如今的容钰什么都不懂,无法自如控制自己的能力,容绛担心他又会在无意识地情况下伤了自己。
本着实事求是和为容钰积福的考虑,容绛终究没有严惩所有人:
“合扇、展屏,你们两人未能照顾好公子,不能及时发现公子失踪,去戒堂各领十鞭。剩下的人未能尽责看守大门、巡逻警戒,去戒堂各领五鞭。若再有下次,等待你们的可就不仅仅只是鞭子!”
“谢老爷宽容!”惩罚结果一经公布,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心甘情愿甚至还有些高兴地前往戒堂。
合扇跟展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暗暗庆幸。十鞭看着有些重,但只要及时上药,并不会影响他们照顾容钰。
看着一众人结伴前往戒堂,管事牧川连忙走到容绛身边。
“老爷,已经确认了,贺姑娘的确在梁州采摘仙藤草的时候出事了。不过人并无大碍,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还真的出事了…”容绛回头看向容钰的卧房喃喃自语道。
“是,贺府那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要告诉他们吗?”
容绛想也不想就阻止道:“既然人没事,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反正贺九灵没事,说与不说其实并无大碍,容绛更为关心的是容钰。
原本以为容钰的天赋能力再也不会无意识催动,可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让他看清了现实。
容钰早已能控制的天赋能力因为中毒的关系再次处于失控的状态!
想到容钰幼时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预见能力而时时病弱的样子,容绛的心便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他迫切希望贺九灵能尽快将仙藤草带回来,尽早制作出解药。
自从容钰孤身离开容府后被贺秋庭送回已经过了四天,容钰反反复复的高烧终于退去,所有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容钰恹恹地倚坐着在床榻上,擅伤寒的何太医把脉后对容绛笑道:“容大人放心,少馆主的高烧已经彻底退下了 ,接下来只要注意饮食休息,问题都不大。”
容绛顿时松了一口气,忧色淡去,喜上眉头:“那就好,那就好。有劳何太医。”
“容大人客气。这是新调的方子,少馆主连服五日,基本就能好了,到时候吃些温补的药膳慢慢调理即可。”
“多谢。”
送走何太医,容绛从展屏走中接过刚刚煎好的汤药:“钰儿,我们把药喝了。”
“哦…”容钰有些畏惧地看着冒着热气气味熏人的汤药,不情不愿地张开嘴,一口一口喝下容绛喂的汤药。
刚刚喝完最后一口,容钰便迫不及待地看向合扇。等到一颗蜜饯放进嘴里,容钰才感觉满嘴的苦涩慢慢淡去,苍白的脸色有了些笑意。
“照顾好公子,别再出现之前的事了。”容绛慈爱地轻轻拍拍容钰的肩膀,起身吩咐道。
“钰儿,你好好休息。这回好了,可不能再随便乱跑了,外面坏人很多。”
“知道了,小叔…”虽然依旧懵懂,可容钰多少也知道不告诉任何人离开容府的行为给身边人带来了太多的困扰,内疚地低着头。
“以后,小叔不会让贺九灵再离开你了。”
看着容钰因为惊吓受伤发着高烧面色潮红躺在床上的样子,容绛第一次后悔告诉贺九灵仙藤草的线索,后悔放任她去梁州。
容钰对贺九灵的执着和依恋让容绛清醒地意识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孽缘不是一般的深,或许等容钰解毒清醒,他都无法为容钰、为容家讨要一个公道。
容绛的保证让还在病重的容钰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灿烂得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容绛怕当着容钰的面流露太多的情绪,不敢再待下去匆匆离开。
“小叔…”容钰心思灵敏,感觉到了容绛的悲伤,怔怔地想要拉住他的走,却最终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展屏不清楚叔侄间发生了什么,蹲下身子问道:“公子,你是要什么吗?”
“小叔、哭了…”
“老爷?”展屏看了看门口,不相信道。“公子应该是看错了,老爷怎么可能会哭。”
一旁的合扇抿着嘴没有言语。虽然他清楚容绛没有哭,可也相信容钰的直觉。或许在容绛的心中,这场雨一直都没有停过…
“公子,您要不要吃点东西?或者再睡会儿?”
容钰摇摇头,软软糯糯道:“不想,不要。”
展屏绞尽脑汁想法子哄着容钰:“那公子想做些什么?展屏给公子讲故事?还是您想看合扇耍剑?”
“都不想…”
容钰恹恹地看着墙壁,指着上面长短不一的划痕问道:“三十…”
展屏回头看着当初教容钰记录贺九灵离开日子的法子而留下的痕迹,为难地承认:“是三十五天。”
“你骗我。”
说好三十天后贺九灵会回来,可是展屏说已经三十五天了,他还是没有看到贺九灵。
容钰超委屈地低着头红了眼睛,只是不等他落泪,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气喘吁吁地在门口突然响起:
“容钰!贺九灵,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