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初次相见是在九年前,那时的李同光还叫鹫儿,不过才十来岁年纪,有着一张桀骜又倔强的脸,他沉默地紧咬双唇,任凭宫女替他擦拭着,身上尽时血痕青肿,看得出来,他刚打过一架。
那时候昭节皇后还在,她传召如意入宫,两人站在站在皇宫后花园的亭子中,望着远处的鹫儿。
昭节皇后对如意道:“这是长公主的独子,长公主病重去汤泉疗养前将他托付给了本宫,可是从进宫到现在整整三天了,这个孩子一句话都没说过。”
“我想着让守基和镇业来陪他玩,结果呢却搞成了这样,我思来想去便召你进宫了。”
如意不解问道:“不知臣能为娘娘做些什么?”
昭节皇后微笑道:“替我好好教导他。”
如意一鄂:“教他?娘娘,臣只是个朱衣卫的紫衣使,不是宫中的女傅啊。”
昭节皇后摇着头苦笑道:“别提女傅了,就是男教习都被他咬伤四五个了。”
宫女想为鹫儿更换身上满是泥污的破碎衣物,他却很是抗拒一直挣扎抵抗。
“我看这孩子挺好,就是性子有些古怪,还喜欢些拳脚,所以就想到了你。”昭节皇后看向如意。
如意似懂非懂:“您是臣教他武功?”
“不单单如此。”昭节皇后说道,“我还想你能教他做人。”
如意点了点头。
昭节皇后问道:“阿辛,你在朱衣卫或许也听过这个孩子的身世吧?”
如意答道:“阿辛位卑,所知不多,只听说小公子的爹是长公主的……面首,所以小公子自幼深以为耻。”
二人再次望向鹫儿,他咬伤宫女的手,正跑进假山后去。
昭节皇后叹了口气:“很多时候事实是事实,但却不是人们以为的那种事实。”
“长公主当年远嫁宿国为太子妃,后来两国交恶,宿国的太子欲杀她泄愤,若不是一位深得太后宠幸的梧国乐工舍命相护,长公主一介弱女子,又怎么能在乱军之中独自跋涉千里,平安归来?”
“可是到了安都之后不久呢,那位乐工就因为伤重而过世了,长公主悲痛欲绝,那是我和镇上圣上方才知道,她已经有了乐工的孩子。”
如意恍然,问道:“那长公主对这个孩子是如何想的呢?”
“长公主对这个孩子也是同样的复杂。”昭节皇后叹道,“她既不敢近也不愿远,所以这个孩子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顿了顿,看向如意,目光温柔地说道:“阿辛,这个孩子的倔强和你很像,所以我希望他长大以后也能像你一样,如竹不折,如剑不阿。”
如意回道:“不敢当娘娘缪赞。”
昭节皇后拉起如意的手,叮嘱她道:“不管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他都是圣上的外甥,本宫的亲人,阿辛,替我教好他。”
如意忙领旨,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不知小公子怎么称呼?”
“鹫儿。”
“大名呢?”
昭节皇后摇头道:“长公主一直不肯说出那位乐工的名字,所以他至今没有姓,就连鹫儿这个小名,都是来自于那位乐工身前弹奏的那张灵鹫琴。”
如意默然片刻后,躬身行礼道:“臣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