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

道你是二月红的夫人，知道你的姐夫在上海手握兵权……”

“哦。那看来，你对我的了解也算是透彻。既然，你都如此了解我了，那我，也来聊聊你，你名唤陈皮，这些年，也算是闯出了些名堂，道上的人，都叫你阿四。祖籍在浙江，穷苦人家出身，年幼时，赶上了饥荒，父母双亡！而后几年，跟一老祖母相依为命。前些年，因跟邻里发生矛盾，惹出了人命，便逃了出来，四处游荡。这些年，做过苦力，当过杀手，只要能做，凡是能糊口的营生，你都接，至于这次，原本，你在码头上做工，东家却想要抵赖！你不服。便与其大打出手，可谁知，正好梨园的红二爷撞见，还替你解了围，把你带回府里。如今，一门心思的，想收你为徒……”又是长久的沉默，充满饭香的厨房，静的落针可闻……“不妨实话告诉你，陈皮，关于你的这些事儿呢，有一些是这几天我从二爷口中问到的，还有一部分，是我还在回城的路上时，便查到的。”她顿了顿，又接着道，“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在回城途中，便吩咐了人，去了你的家乡，至于目的，虽说浙江是你的家乡，但我想，那里如今唯一让你牵挂的，只有你那位年迈，体弱的老祖母了吧……摊上你那么个混小子，老人家也真是命苦啊！”提到祖母，陈皮终于有了反应，“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儿，霍当家的大可以冲我陈皮一个人来！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下手，传出去，可有损您的名声啊！”他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但显然，他并不敢贸然出手，这样的反应，引得霍锦惜勾唇，她在厨房来回踱步，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个阴郁少年道，“外界都说，当年，你父母的死，是出自你的手笔！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瞧着你的模样，这传言也没什么可信的，真是无趣。不过嘛，你倒是令我好奇的很，现在，能告诉我，对于外界，那些关于你弑父杀母的传言，为何从不做解释吗？”陈皮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容色艳丽的女人，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却难得的乖巧了些“有的时候解释是没用的。而且，我也不屑向他们解释！再说……再说，我的父母，虽并不为我亲手所杀，归根结底，却也是因我而死。那传言，便也算不得假。我还能为此，多得个“小小年纪便杀父弑母的恶名，”对我这样的人而言，或许，这样的名声算不得是件坏事儿。何乐而不为呢？”他摆着一副轻松的姿态，可霍锦惜阅人无数，又怎会听不出，他言语间隐忍着的酸楚。“你倒也不用难过。如今，能拜在敬哥哥门下，日后，在这长沙城里，便再也没有人敢招惹你！还有，我派人去你的祖籍，确实是为了寻你的祖母。但，那也是为了，让老人家来与你团聚。”看着面前的少年逐渐放下戒备，她又补充道“当然，那是在你祖母，还活着的前提下哈……”只这一句，少年的脸便又没了一丝温情……事实证明，二月红说的没错：她的的确确不太会安慰人。于是，她只好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个……今日厨房的菜备多了……敬哥哥不在，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你回正厅，陪我吃两口。”陈皮未曾接话，却开始向外走。她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跟上去。到了前厅，她刚刚落座打算用饭，却听见头顶传来少年的一句“多谢霍当家的？”声音别扭至极。见对方也是个能说通道理的，霍锦惜心情明媚了不少。她用完饭他还在吃“你吃饭怎么总是狼吞虎咽的？跟几天没吃过饭似的！”霍锦惜难得不用挑灯熬夜看账簿，便坐在餐桌前和陈皮聊起了天。“霍当家的，体验过饿肚子的滋味吗？”

“没有。但是，你小子既然日后要拜敬哥哥为师，那便不能叫我霍当家的啦，而是应当遵循礼法，唤我一声“师娘”才对……我可是听说，敬哥哥都喝过你的拜师茶了！要不……你现在叫一声“师娘”来听听呗。”

“不叫！”

“为什么啊？你这个小子，真是小气的很！亏我还特地派人去你老家，接你祖母来此和你团聚！”

“二爷当初之所以让我留在这里，无非就是看中了我 这张脸，想让我跟着他学花鼓戏。但事实证明，我陈皮，显然不是那块儿料。说不定，哪天二爷失去了耐性，到时候，便会打发我离府去了！不过，还是谢谢您！想着将我奶奶接来，陪我……”陈皮说罢，扒完碗中的最后一口米饭，便起身往外走。“我霍三娘敢跟你打保票，二爷他一定会收你为徒弟的！你就安心的呆着吧……”陈皮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可是……”

“你可别忘了，二爷可不光只会花鼓戏这一项本领，他难得和人那么投缘，只要你愿意，我想，他会十分乐意收下你这个徒弟的！”

“谢谢。”这是今日陈皮第二次向霍锦惜道谢。连着态度也恭敬了不少。“当真要谢，以后好好改改你那性子，少给二爷惹些麻烦罢……”

“好……”少年低低应声。待陈皮走后，一旁的霍铮才终于万分不解的开口道“当家的，您这是怎么了？对待一个杀人放火的亡命之徒竟如此宽容！”霍锦惜道“以我对二爷的了解；他定会收陈皮为徒。那我何不帮他一把，也好助他早日达成心愿。再说，就陈皮那性子，还是早日打磨的好。至于我对他的态度嘛，或许，是因为这些年做了母亲，心肠也软了。这小子，看着桀骜难驯的，可其实啊，这内心孤独着呢。小小年纪的，心思就这么重……”她有些感慨道。“哦，对了，明日，你吩咐人，将昭儿旁边那个院子，收拾出来吧……”吩咐过这些琐事，二月红依然未归，她便听着胶片先睡下了。到第二日，她醒来的时候，二月红正在院子里练功，简单梳洗了一番后，她便也去院子里操练起来。等到用早饭时，她先是往二月红的碗里送了一筷子小菜，又转而对陈皮道“昨儿个儿，我吩咐人，将昭儿旁边的那个院子收拾了一下。今日，你便收拾收拾，住进去吧。”

“是！多谢，师娘。”霍锦惜有些惊讶他的忽然改口。但，更多的是欣慰于他的上道儿。二月红则有些不明所以，明明在昨日以前，这两人，还互相瞧不上对方，怎的一个晚饭的功夫，便又如此融洽了？再说了，这小子，现在可还唱不成调，就敢管阿锦叫“师娘”了？！自己辛苦教了那么多日，他可是连一句“师父”还没叫过……用过早饭，夫妻二人在院中散步时，霍锦惜便找机会，向二月红提了昨日与陈皮说的事儿“真是可惜了，陈皮他那张脸，生得浓眉大眼的，敬哥哥，你说说，可他怎么就唱不成调呢？”

“这，正是我心中所忧啊！”

“其实……要我说，敬哥哥，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说到底，这件事不就是你想收这小子为徒吗？”

“那阿锦——你的意思是？”

“这事儿其实说好办也好办，既然，陈皮的嗓子唱不成戏，但是呢，敬哥哥你又与他如此投缘！想收他为徒，要我说，你干脆传授他别的本领，不也照样可以收他为徒吗？”

“呃……这样，行得通吗？”霍锦惜的提议二月红虽然心动，但仍然还是有所顾虑。他握着她的手，口中喃喃“敬哥哥，这是你第一次收徒。此事于你而言，非同小可！我也只能给你提些建议，并不能替你决定，但是，或许，你可以找这件事情的另一个当事人谈谈……”她不动声色的循循善诱。“我找个机会，跟他说说吧”他到底还是没有下定决心……陈皮又在府上相安无事的住了半月，才被正式收入门下，成了长沙城梨园红二爷的“首徒”。不过，学的并非花鼓戏，而是盗墓的本事。陈皮本就出身乡野，桀骜难驯，混迹江湖多年，身上难免带着一股子痞气。但，他那一手九爪钩使得出神入化，又因拜了二月红为师，习得了一手铁弹子。在长沙城，便也没人，敢轻而易举的，惹到他头上！初拜师时，他努力刻苦，风雨无阻。一月后，他那年迈的祖母被霍家的人接来长沙，与之同住。霍锦惜夫妇念其年迈，便以礼相待。然，老太太是个知恩的，常帮忙做些小儿的衣帽，赠与夫妻俩的幼子“红昭”加之，其胞姐霍铭惜身体孱弱，霍锦年便长住在夫妇俩单独的府邸，由她这个姨母照料着。如此一来，倒是显得，人丁兴旺，热闹了许多。次年暮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