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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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就是自在的鸟,怎么会甘心入牢笼,她本心有所属,怎会屈身于他人。
她为她出谋划策,教她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快些一死了之。
结果,她竟真的死了,
死在那个凛冬寒夜天,
那是姜雪宁第一次知道从雪里能挖出碎骨头来,血水混着雪水化开之时,是淡淡的红锈色,像她故意使坏送给姜雪念得那盒混了泥土的胭脂颜色那般,
她分不清,她究竟是冻死的还是摔死的,或者是摔落悬崖后血流不止,一点一点慢慢死的。
又或者,是被野狼一口一口咬死的。
她不敢想,更不敢看,
那一截截碎着的,染着红血,被獠牙咬成碎渣的骨头。
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骨,可却又偏偏,就是。
那夜,她一定很害怕,很绝望,
那夜的雪,一定下的很大,将她完完整整的掩了起来,就像那个秘密一样,被掩埋在了雪层里。
可雪层终会融化,真相总会大白,
是她错了,
她曾看见过谢危留着的题卷,本以为只是因为擢选公主伴读所留,没想到,
竟是因为一幅画。
画上的人正襟危坐,眉如剑星,目如温月,低眉敛目,深情专注而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书卷,四下皆是陪读考试的各家千金,
她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那画上端坐的人,就是谢危。
原来,是从那时开始的吗?
姜雪宁神情微变,白里透红的脸上流露着不符合少女的沧桑。面上若有所思,眼神深邃而惆怅的落在那粉衣少女身上,看着她像只蝴蝶一样在洒满花瓣上的草地上蹦蹦跳跳,笑声缠绵清脆,
难怪,
难怪谢危会疯。
上天残忍至极,连一具全尸都不肯给他,还要他开腔破肚,从饿狼的肚子里抠出来。
白雪三月下不停,黑压压的大雪天,他竟直接从雪山上杀到了京城,
彼时沈玠即位才不过一个月,
满山的狼,被他屠尽,薛家满门,杀的一个不留,宫内上下,伤的伤,死的死,谁也跑不了,杀人对他来说,平常的像射死了几只脏乌鸦一般简单。
而她第一次杀人,也是如此,
像杀了一只鸟。
她第一次落泪,是知道了张遮喜欢姜雪念,
嫉妒愤怒,羞耻和恨意一起席卷而来冲昏了她的头脑,
那时的她就想,
她一定要让她死。
很惨很惨的死。
最终,她如愿以偿。
姜雪念死了,
死在那个凛冬寒夜天,跟算命先生说的一样,
活不过二十三。
她曾一直以为谢危杀她,只是因为她为妖后,祸乱朝政,直到他牵来了一头骨瘦如柴的白狼说,
“姜雪宁,我也要让你尝尝被饿狼生吞活剥的滋味。”
……
她才恍然大悟,用尤芳吟藏起来的画,换了一个痛快的死。
五年,五年之内,她定要好好筹谋,远走高飞,再不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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