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小遇小遇,刚刚中间第二排的那个男生你看见没有?好帅啊!果然男大学生就是顶啊!”莫凡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犯花痴。
“小心点你的哈喇子,别掉到我u盘上。我倒是觉得坐在最后一排靠窗角落里那个更帅,阳光打在他侧脸上的时候,妈呀,绝了!简直仙品!”顾廿遇检查着自己的包包,确保没有遗漏任何物品。
顾廿遇和莫凡她们律所和燕大合作了一个法律宣传周的公益活动,顾廿遇和莫凡刚刚结束了一场宣讲。
就在两人咬耳朵的时候,一个穿着志愿者马甲的女孩儿走进来:“两位律师,你们这边教室已经用完了吗?我来收一下教室中控桌的控制卡。”
顾廿遇把控制卡递给她的时候,觉得这女孩有点眼熟:“叶子?好巧啊,原来你是燕大的学生?”
叶子看着面前的顾廿遇,想起来她是肖亦骁酒吧的客人,似乎是叫顾廿遇。叶子楞楞地跟她打招呼:“是啊,好巧啊顾律师,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顾廿遇笑道:“你长得好看嘛,我肯定记得你呀。这次活动你也过来做志愿者吗?”
叶子点了点头:“是啊,正好我有时间,而且这次活动能加学分和志愿时长,还有报酬拿的,在校内也方便,所以就过来了。”因为被人骗了拿了假货,她得和翟淼一起还那十八万左右的欠款。
顾廿遇看了看叶子,问了一句:“那你忙完这边,晚上还去肖亦骁那儿兼职吗?”
“要去的,哦对了!”叶子从随身的帆布包里翻出两张名片递给顾廿遇和莫凡,“我还在兼职做代驾,两位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我驾龄有三年了,开车很稳的。”
顾廿遇收下了名片,对努力生活的叶子很是钦佩,又好心提醒她:“努力赚钱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和安全呀,兼职和实习最好去正规渠道找,小心上当受骗。还有,就算缺钱网贷和校园贷也千万别碰。”
叶子笑着点了点头:“我记住了,谢谢顾律师。”眼前的顾廿遇和昨天的孟宴臣,都让独自在外求学谋生的叶子感受到了陌生人给予的难得的温暖。
收工之后,莫凡被男朋友齐迹接走了,顾廿遇一个人逛着燕大校园。虽然她离开大学校园也没多久,但是青葱又热烈的学生时代还是很让人怀念啊。
没想到顾廿遇在这里却意外地遇到了孟宴臣:“孟总?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孟宴臣看到顾廿遇也有些意外,想到刚刚过来的时候在校园里看到的那些法律宣传周的横幅和海报,猜到顾廿遇可能是过来进行普法宣传的,所以很快回过神来:“哦,我捡到了一个燕大学生的校园卡,所以帮她送过来。”应该是那个叫叶子的女生昨晚代驾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他车上的。
“顾律师现在方便吗?”孟宴臣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顾廿遇,“我有些事情想问问顾律师。”
顾廿遇点了点头没有推辞。
两个人并肩慢慢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偶尔路过几个结伴的学生向二人投来好奇的眼神。孟宴臣长相气质出众,又穿着笔挺的西装,走在校园里很难不吸引别人的目光。
孟宴臣斟酌着开口:“詹小娆和沁沁闹掰了,顾律师知道吗?”
顾廿遇点点头:“詹小娆把我们三个人的小群解散了,大概是因为前几天晚上在五芳街的那件事吧。”孟宴臣这么问,加上那晚顾廿遇在巷口看到了他的车,所以对于她们那晚看到了许沁和宋焰纠缠的事情,顾廿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沁沁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
“孟总是在怪我?”顾廿遇抬头看了孟宴臣一眼,眼里却没有诘问的意思,“詹小娆被放了鸽子喝醉了,闹着要去找宋焰,我们去的时候不知道许沁也在。”
“顾律师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沁沁没有太多与别人相处的经验。”詹小娆和许沁性格相差太远,孟宴臣原本就不觉得两人会玩到一起,“以我对詹小娆的了解,她当时肯定就要发作的,肖亦骁没看到你们,是顾律师把詹小娆按下了吧?”
顾廿遇点点头:“因为这是詹小娆和许沁的事,我不想被扯进去。”言外之意就是,因为她不想蹚这滩浑水,所以当时把詹小娆拉住了,詹小娆和许沁要做什么,等她不在场的时候,她们两个再自己处理。
顾廿遇踢了一下脚下的一个小石头,幽幽补充道:“况且,当时只有肖亦骁在场,要是詹小娆冲过去和许沁吵起来了,肖亦骁下不来台。”一边是前女友,一边是可以算作妹妹的人,两个人吵起来的话,那要肖亦骁护着哪一个呢?
顾廿遇仰头看着孟宴臣,细碎的阳光撒进她的眼里,映照得她的眼瞳像清澈的浅潭,让人觉得能一眼看进她心里一般:“而且,我也不想许沁和詹小娆在宋焰面前为了宋焰争吵不休,这样只会伤了两个女孩子的面子,而本来也有错的宋焰反而在其中‘隐身’,甚至说不定他还会暗中享受被两个女孩子争抢的恶劣快感。”虽然顾廿遇没见过宋焰几次,但是她合理推断:宋焰故意用詹小娆想让许沁吃醋,如果两个女孩真的当着他的面为他闹起来,他大概会从中获得自己很有魅力的奇异满足感。
孟宴臣有些错愕地看着顾廿遇,这个女孩儿考虑事情的成熟度和灵敏度远超他的想象,哪怕是在突发情况下,她也能迅速做出尽量顾全所有人体面的判断和决策。
她每个行为的出发点好像都是为了自己,但最终达成的结果却又经常是完美地兼顾了大多数相关的人。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帮忙,让沁沁不至于太难堪。”孟宴臣轻声道谢,又忍不住问了句,“听起来顾律师好像不太待见宋焰?”
顾廿遇眼睛里带着些狡黠:“原来孟总也会主动打听小八卦吗?”
孟宴臣怔了怔,微微笑了笑:“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想起之前顾廿遇帮他解围的事情,孟宴臣又说:“顾律师既然不愿意蹚浑水,上次便不该帮我瞒着我妈妈的?”
顾廿遇看着孟宴臣,笑着摇了摇头:“付伯母想查清楚的东西谁也瞒不住,所以我后面将事情实情告诉付伯母了呀,当然,仅就我在派出所看到的事实进行了陈述。”
孟宴臣很是错愕:“你后面告诉我妈了?那我妈怎么……”依照妈妈的脾气,她要是知道实情,不可能不过来责问自己的。
顾廿遇有些戏谑道:“孟总好像很怕付伯母的样子?付伯母很凶吗?”
孟宴臣微微叹了口气:“我妈妈比较强势,跟她待在一起会有些压抑吧,所以心里会觉得畏惧。我倒是很吃惊顾律师貌似跟我妈妈合得来。”
顾廿遇想了想:“这样吗?大概是我和付伯母相处时间还不太长吧,我没有太觉得付伯母是一个会让人窒息的人诶。比如上次教我插花,她是蛮严格的,但是也只是希望我能学会学好,其实也没有强迫我一定要学到什么地步。不过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感觉这个东西主观性很强,不同的人对同一个事物和同一个人的感觉都会有差异,所以这种事不能只听别人的描述,还是得问问自己的心进行自行的判断吧。”
孟宴臣有一瞬的惊异:“问自己?”他猛然想起,好像他对于家的压抑感觉的确大部分都是从许沁的描述和哭诉中听来的。二十年里,许沁每次和他待在一起时,话里话外都在不停地重复这个家有多压抑,妈妈的控制欲有多强。至于他自己,对于家庭和母亲的定义和判断,有多少是自己的真实体验和自我感受?
他的妈妈和他的家庭,对于他而言,真的是囚笼吗?
顾廿遇看孟宴臣有些走神,又开口说道:“不过父母多多少少都会因为自己走过的路更长、见过的事更多,所以不由自主会把自己的经验或者觉得好的爱好用来修正孩子吧。其实他们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还需要我们这些做孩子的告诉他们。其实如果他们不听、沟通无效也没有关系,我们毕竟都已经长大了,敷衍着他们然后去做自己的事情也可以呀。父母在变老但我们在长大,他们的界限框不住我们一辈子。”
孟宴臣看着顾廿遇,她的这番话让他想起了许沁酒醒后第二天在车上跟他说的那些话:“你知道驯兽师是怎么驯兽的吗?打它、饿它、关它,宠它、喂它、疼它,等兽长大了有力量了,可看见鞭子和盆子,就不敢反抗,也不敢去野外了。”
顾廿遇听着孟宴臣喃喃出声的这段话,愣了片刻,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那种笑到弯腰捂住肚子的笑法。
顾廿遇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有些笑岔气地说道:“对不起孟总,我只是没想到孟总也会对这种中二期中毒的青春疼痛文学的文字感兴趣,所以没忍住。付伯母真的这么可怕吗?养孩子像驯兽一样?只是有一点我觉得我需要纠正一下,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具有意识和主观能动性,而动物只有基本的生理条件反射而已。人类有自我认知、自我改造、自我提升的能力,认知世界、改造自我、超越自我的能力。所以您刚刚说的那段话前提条件就不太充分,被规训的动物无法成为自我,它们甚至意识不到它们是在被规训,只是为了生存根据环境本能地做出适应而已。”
顾廿遇定定地看着孟宴臣:“但是被规训的人会意识到自己处于不公平、不合理、不舒适的被禁锢环境中,并且会永远存在为成为自我、打破禁锢而进行反抗或回避的想法、可能和潜力。”
孟宴臣静静地看着顾廿遇,一言不发。他似乎有些弄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从这个女孩儿身上感觉到割裂感,因为她乖巧顺从的外表下所跳动的是一颗自主且自由的心,像迎风生长的树一般,树叶任风舞,但根深未肯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的这段时间里,顾廿遇才发现孟宴臣生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几米阳光被他的金丝眼镜折射进他的眼睛里,似乎化开了久住在那里的愁绪。
“这双眼睛笑起来一定很好看。”顾廿遇这么猜想着。
跟顾廿遇聊完之后,孟宴臣就开车准备离开燕大了。
“等一下。”车刚起步,一个女生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是叶子。
“这个。”叶子举起她的校园卡,这是刚刚管理员阿姨还给她的,听管理员阿姨的描述,她猜到送来校园卡的是孟宴臣,所以特意过来道谢,“谢谢。”
“不用。”孟宴臣依旧是礼貌又疏离。
“诶!那个……”叶子又叫住了准备发动车的孟宴臣,犹豫着试探地问了一句,“冒昧问一下,您和顾律师是什么关系呀?”她刚刚就看到孟宴臣和顾廿遇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散步,所以没有上前打扰,看到顾廿遇后面被孟宴臣逗得笑弯了腰,她觉得很惊奇,因为孟宴臣看上去不像是会逗女孩子开心的样子。
孟宴臣依旧是淡淡的,回答道:“是朋友。”
是朋友吗?孟宴臣心里也没底。孟宴臣是个心理防线很高的人,肖亦骁经常吐槽孟宴臣是万年冰山,除了他之外不可能和任何人做朋友。顾廿遇为人热情,对任何人都很和善,但也似乎很难判断出她对朋友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