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

那一个下午林烨没说一句话，让他擦黑板，玻璃，拖地，他都照干。

　　只是问他关于女孩的一切，他都无言。

　　对于苜蓿来上学，他什么都不知道，暑假的两个月中她一句都没透露，连奶奶都没给他透露一点。

　　他记得在哥哥和爸爸走后的那段时间，镇上的小朋友全都远离他了，妈妈也走了，都流传着是他害死的爸爸跟哥哥，他走在街上，身后无言的骂声一片，他好像一个瘟神，都躲着他。

　　一向抬头跑着的林烨，变成了永远走在路的最边缘，低头看着污水里的倒影。

　　他趴在奶奶腿上哭得像个孩子，不，他本来就是个九岁的孩子，只是所有人忘了他还是个孩子。

　　他奶声奶气，哭的眼睛都要肿了，他问奶奶：“奶奶，是我害死了爸爸跟哥哥，是不是。”

　　“当然不是小烨，这只是场意外，小烨不哭，小烨乖。”奶奶很伤心，但也心疼林烨，一场意外把她最幸福的家庭拆散了，把她最爱的人也带走了。

　　“那为什么爸爸跟哥哥还不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他哭的说不出话，红肿的双眼看见苜蓿跑来抱着他一起哭。

　　奶奶说：“他们没有死，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在等着我们，爸爸和生生在那里很快乐，所以小烨也要快乐的长大，以后去找他们，好不好。”

　　岁月的痕迹在奶奶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林烨一直欺骗自己爸爸和哥哥没死，直到初中时才真正叫醒自己，不得不面对“死亡”这个词语。

　　他认定了是自己害死爸爸和哥哥，长期的压抑让他好像患了自闭症，他想过自杀，要一命换一命，可是两条命他好像还不清，并且他还有奶奶。

　　此前对妈妈的怨念，一时间全没了。

　　就连对妈妈的思念，他只觉自己不配。

　　他讨厌下雨天，讨厌狗，讨厌自己还活着。

　　这几年，林烨身边就只剩下苜蓿，她什么事情都告诉林烨，比如很小的事情，她今天中午吃了几碗饭，昨晚几点睡的。

　　林烨一开始不搭理她，干什么都躲着她，也不出门，可是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慢慢地，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奶奶和苜蓿两人。

　　苜蓿和奶奶给足了他安全感。

　　如今，她来上学的事情他不知道，他回想着暑期他俩并没发生什么争执，为什么不告诉他，他不知道苜蓿的心思，也实在想不通。

　　但如果早早告诉他，他不会这么措手不及，至少他会和李思通谈好条件，不要动她。

　　李思通正在王筱筱旁边，抢着要给她干活，就被林烨叫走了。王筱筱暗自高兴，肯定是林烨为了帮自己解决麻烦才叫走他的，王筱筱和林烨两人第一次的相遇，就是这样的画面。

　　“筱筱，干嘛呢，怎么只擦这一块！”班长王相怡在玻璃的另一面叫着。

　　王筱筱这才发现自己高兴的过头，羞红了脸。

　　在这场并没有她的故事里，她早已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