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你是学生妹，哪能真让你拿钱来还呢，对吧”
———
左航老婆，我上班去了
左航今天学校晚自习要值班，可能晚点回来
“好哦，骑摩托注意安全呀。我准备去我妈家把欣欣接回来了，她老念叨着想爸爸妈妈”
左航嗯
男人四十出头，戴副黑框眼镜，穿一身板正规整的衬衫配黑裤，背着一只掉了色的藏青色帆布包
骑着摩托车驶进校门，六十岁的看门大爷热切地朝他挥手问好，他也点点头，客气地寒暄几句，面带微笑
进了教室门，男人先督促今天的值日生把垃圾倒了，接着在黑板上写下今晚的晚读任务、发下晚测卷子，坐到了讲台上
十点整，晚自习下课
“左老师再见👋🏻！”
“老师拜拜～”
“老师明天见！！”
“走了啊航哥”
左航好的，拜拜，再见。路上注意安全啊大家
他把黑板上的字擦净，再锁好教室门；十点半准时骑着摩托车，离开了学校。
晚自习结束后外边的天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 不大，淋到脸上有种微凉的感觉；
但这个男人并未带雨衣，就这么直接将摩托车骑出了车棚
值夜班守校门的依旧是那个看门大爷，此刻刚锁好门，然后拿着手电筒四处巡逻
男子骑车离开市区，一直往郊区的方向走；约摸过了一个钟，他来到了一处破败荒僻的废旧工厂
这厂子原先是生产垃圾袋的。前几年因为疫情倒闭了，拖欠了工人一大笔薪资没发。
厂长卷了钱款，带着二奶三奶四奶躲到了国外；二厂长还不上钱，吊死在自家中
厂里烧锅炉的师傅被拖欠了足足一年的工钱，拿不到钱给患了肠癌的小儿子治病，后来家破人亡；
于是在一个喝得烂醉的夜里，醉醺醺的他开了一辆平日里送货的小破车上街。
看不清路，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超速的车轮从一位小学数学老师的四岁女儿腿上生生碾了过去
命运善妒，不容许任何的圆满
那位小学数学老师，叫做左航。那个女孩，是他的女儿
事发的当天，小姑娘才刚刚学会跳绳。
几近粉碎的残肢是命运之轮的第一道符咒，往后发生的全部，才是灾难真正的开端
一个三十五岁不到的小学老师，操劳勤苦了近十年，存款还不够十分之一的医药费
腿是没了，可是命还要。计划生育的年代，那是他唯一的女儿，是拿什么也换不回来的宝贝
是一个父亲一点一点呵护着长大的公主
天塌了。日子还得往下过
学校发起了教职工募捐，有钱的捐点钱，没钱的送点米粮面油……同事们自发用爱心，拼凑出了一点点的心意，送到医院，交到了这位绝望无助的父亲手上
左航一夜白了大半边头，哭得连力气都不剩
跪在医院冰凉的地板，声泪俱下，不断地求医生救救自己的孩子，磕头感谢所有伸出援手的亲友和领导同事
………
余生有多久，不过一句话。
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左航停好摩托车，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关机，并拔掉电话卡，用力地扔进了下水道口
手机页面上将近一百个未接来电，和一条又一条的匿名信息
最新的一条上边只有短短几个字——
“别让老子找到你”
………
关机后又被拔掉电话卡的老式手机，突然从工厂六楼飞速坠落
三秒钟后，一个人影也重重地着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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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在不停地下着。
雨水依然在淅淅沥沥地冲刷着这一片地。
在坑坑洼洼的路边上汇聚成的那条弯弯曲曲的血流，很快就被雨迹冲刷得一干二净
世界很安静
安静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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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莜沫丁哥，阿宋的眼睛刚刚做完手术，你记得提醒他得多休息。医生说三天后才能拆眼部的绷带
李莜沫你可千万别把乐乐的事情告诉他……他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
李莜沫我……没事，医药费你别担心，我找亲戚朋友借到钱了。
李莜沫别担心钱的事，最主要的是得让他的眼睛好起来
李莜沫医生说了，他的结膜充血不是因为过度哭泣流眼泪，而是本身就受到了细菌感染，角膜和虹膜都发炎了，会畏光。
李莜沫所以他的失明只是暂时的，做了手术就能好
结束通话之后，李莜沫双手交叠在胸前，抬起头望着眼前这栋高耸入云、根本望不到顶的写字楼，神色惶恐而拘谨
她背着双肩包，给自己鼓了鼓劲，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按下电梯，直接上了十八楼
鹿晗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前台小哥生了一副俊俏的好皮囊，笑起来眉眼弯弯，态度也十分温和客气
他礼貌地问询了李莜沫的来意，又委婉地提醒她，如果是招聘，目前他们公司还尚未发布今年的招聘公告
李莜沫不，不是招聘。是……是那个……
李莜沫支支吾吾，怀里揣着手机，迟迟不敢往外拿。
鹿晗看出了她的拘谨，猜出了一二，于是态度和缓地提醒着
鹿晗既然如此，我们到会客室里说吧。我去找何经理过来
#李莜沫嗯…好
鹿晗匆匆离去，不一会儿，他的身后跟来一个穿金戴银的年轻男人
男人不过二十出头，顶着明眸皓齿的一张脸蛋，西装革履，腕上戴一块价值连城的手表，还未靠近便已经能够闻见他身上散发的香水味
何洛洛哟，这位漂亮的妹妹是？
男人眯缝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李莜沫，随即勾唇笑了笑
鹿晗何经理，她说她有业务想要到我们公司办理
何洛洛这样啊
何洛洛哈哈大笑，领着李莜沫就往会客室走，又招呼鹿晗去为她准备下午茶
何洛洛这位妹妹，请问怎么称呼？
#李莜沫我叫李莜沫
何洛洛莜沫妹妹的名字真好听。
何洛洛热情地为李莜沫沏茶，还一边跟她拉家常话家短，
何洛洛你今年多大了啊？我看着像是还在读书的吧？
#李莜沫……嗯。我在读师范
何洛洛哇，那以后岂不是可以去做老师了？不错不错，当老师好啊。我读书那会子，可是最害怕老师了，天天逃课呢
何洛洛突然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李莜沫的脸颊，吓得她频频往后退，一个不留神就摔倒了座椅下
何洛洛哈哈，你瞧你，这么容易受惊吓的吗
何洛洛我开个玩笑，别太在意
何洛洛收敛了好些，客气地问起了正事
何洛洛你到我们公司，应该不是来应聘的吧？
#李莜沫嗯，确实不是
李莜沫犹豫了好一会儿，在何洛洛耐心告罄之前，她终于拿出了手机
李莜沫请问……这个“狼崽现金巴士🚌”APP，是你们的产品吗？
李莜沫我，我看到这上面说…说……
#何洛洛嗯，说什么？
何洛洛看也没看李莜沫亮出的手机页面，他只是挑挑眉，张开双手往沙发座上随意地一靠，嗓音极其慵懒
李莜沫咬紧牙关，难为情地开了口
李莜沫说只要拍照……就可以借钱。
#何洛洛啊哈
#何洛洛莜沫妹妹很缺钱吗？
李莜沫嗯
#何洛洛但你不是还在读书的师范生嘛，怎么，是看中了什么东西，不敢找你爸妈拿钱？
何洛洛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那枚红玉骨戒，逐渐变得饶有兴味起来
李莜沫不是
李莜沫我…我男朋友要做手术，需要钱。他自己执意不肯做这个手术，但我不愿意……我心疼他
#何洛洛噢？展开说说？
李莜沫他是给外面那些大酒店的外墙做清洗的，高空危险作业，要擦几十层楼高的那些外围玻璃……如果不做那个手术，他就再也……
女孩已经伤心地呜呜咽咽起来，连句子都说不完整
何洛洛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李莜沫，婉叹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何洛洛哎哟，哭这么伤心。我平日里最见不得好看的女孩子落泪了
何洛洛来，不就是钱的事嘛，多大点事，不至于昂
何洛洛你看你这不，都来到我们公司了嘛不是。多聪明一小姑娘啊
何洛洛真的，莜沫，你还真找对地儿了。缺钱用就得来找我们
李莜沫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红地止住了泪水，抬起头来看向何洛洛
何洛洛 你看你们现在去那个银行贷款的，时间长，还一堆破手续。关键你一个学生，是吧，人家也不肯借给你什么钱
#李莜沫嗯
何洛洛多感人的爱情，没事没事，能借。
何洛洛放心吧，拿了这钱，你就安心地回去给你男朋友做手术看病去，人命关天嘛不是
何洛洛点燃了一支烟放进嘴里，大手一挥，大有一种拍板做主的架势。
李莜沫瞥见他露出的那一小节手腕上，还佩戴了金链条
何洛洛鹿晗
#鹿晗在
何洛洛帮我问问秘书，刘总现在方不方便，我准备带李小姐上去见见他
#鹿晗好的何经理
何洛洛来，莜沫，不着急啊。一会儿带你去跟我们老总碰个面
何洛洛坐这儿，吃点东西。别紧张哈，钱今天就能给你借出来。
何洛洛这家的提拉米苏味道不错，你尝尝
何洛洛悠哉地端起精致的糕点，邀请李莜沫品尝，后者虽放下了些许防备，但人还是有些拘谨不安的
李莜沫边吃糕点，边抬头四处打量着这家公司的布局和装潢，窗明几净又富丽堂皇，一眼便知是个做金融的大企业
何洛洛头一回来我们公司吧？
#李莜沫嗯
何洛洛没关系，回头我好好带你逛逛
李莜沫那个，我想问……就是如果我借了钱，还款日期是怎么规定的呀？
李莜沫还有利息，会不会很高？
哪怕不太敢开口，但对于这些问题，总归还是李莜沫自己最想要知道和考虑的
如果不合适，那么她不会选择借他们的钱
何洛洛再一次哈哈大笑，
#何洛洛哈哈哈，这你不用担心。
#何洛洛我们知道你是学生，哪能真让你还什么利息呢是吧。
#何洛洛你肯选择我们的“狼崽现金巴士”APP，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你对我们产品的信任
何洛洛放心吧，妹妹，我们做正经生意的。不坑你
#李莜沫嗯嗯
鹿晗何经理，刘总正跟鹿屿小姐在一起
鹿晗他说……您可以直接带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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