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武王克殷,天下初定。不日,姜子牙将手持封神天书于岐山灵台敕封榜上诸神。
封神前夕,南海境内突起阵阵狂风,电闪雷鸣,星云俱散,却久久未降一滴白雨。
一身绣莲素白罗裳的小龙女仰躺在紫竹林内一簇翠竹之上,夜色昏暗,如玉娇颜隐现雷光之中,竟是比她身上所着罗裙更加白上几分。
竹林碧浪汹涌,几次似要将她这叶白舟掀落,幸得林中仙灵聚力才将她堪堪稳住。
李哪吒“小鱼干。”
小龙女闻声蓦地张开晶眸,她微微抬起玉手想撑起身子看向来人,戴在小拇指上的小海螺戒指悄然滑落,她心下一恼,奈何法力尽失已无法施法将它带回指间。
先前战事吃紧,李哪吒作为伐纣先锋官自是忙碌不已,距上次来紫竹林寻小龙女已是半月之前,期间两人虽有通过小海螺戒指千里传音,但每回刚聊过几句便被小龙女以战事为重为由打发了。
李哪吒半跪在小龙女身侧,执起她的右手,将小海螺戒指重新戴回她的小拇指上,戒指项圈松垮斜挂在她枯瘦的指节处。俊朗少年紧握掌中白无血色的纤手,半晌未语,生生忍下眸中奔腾泪意。
当日,小龙女本就魔障未除,后又被妖帝元神附身,经此一事,她精元已如残烛,若非南海紫竹林内仙气缭绕,芳草仙灵汲取日月精华为她供给,恐是早已神魂倶灭。
李哪吒将小龙女抱起,让她依偎在自己的肩侧,故作轻松笑道:
李哪吒“欸,小鱼干,你又想借小爷肩膀靠啦!”
小龙女“明日就要成为天庭神君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经!”
小龙女轻轻拨弄指间宽大许多的小海螺戒指,扬起螓首看向身侧的李哪吒,她爱慕的明朗少年一身金莲鳞甲熠熠生辉,昂昂眉宇间已初露神君威严,想必他日定可成为仙界威名显赫的天庭大神。
小龙女“哪吒,我不忍看你受那斩断情根之苦。”
肩侧之人双眸红肿可见已是独自泣泪多时,南海境内竟无雨降落,他如何不知她大限将至,如何不知她心中百般不舍。李哪吒装作不以为意的模样,拍拍自己的胸脯:
李哪吒“不就抽根筋,小爷还怕它不成!”
小龙女“哪吒!”
李哪吒“小爷说过,有我在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小龙女“嗯。”
一如当初庆贺收腹四海在龙宫辞别那日,她红着眼眶扬着唇角向他点头应道。
小龙女“哪吒,子虚幻境里的凡人一生即是我今生遇见你的果,龙儿此生已是无憾。”
李哪吒“小鱼干,可愿再莲我一声大莲藕?”
小龙女“……哪吒,若有来世,我定寻着你这臭哪吒的味去找你。”
大莲藕,断你不舍,还你长安无虞,此为一愿,今日,龙儿只唤你哪吒。
李哪吒“龙儿,说什么傻话呢!观音大士曾与我说过你是未来的水族共主,将来可是统领四海的女王陛下。”
可你不知,对你情根深种那刻起,我的命数已然更改,哪吒,你是为众生而生,非我小龙女一人。龙儿此生最大幸事便是做了你这大莲藕的小鱼干。
小龙女“哪吒。”
小龙女莞尔轻唤一声。
……
张挂“封神榜”的灵台之上,方从噩梦中惊醒的少年带着一身冷汗急奔而来,对着手持一卷玉蝶的老者气喘吁吁问道:
李哪吒“子牙师叔,何为苍生?她龙族可是在此一列?“
姜子牙“哪吒……”
李哪吒“降妖除魔护天下苍生,却独独护不得她,我李哪吒立足天地已是生愧,有何颜面受封神职!”
姜子牙“哪吒,你乃天命所倚,切不可轻易冲动……”
李哪吒“师叔莫劝,小爷去意已决。诚然封神榜单上虽有我名,但师叔弹指即可除去,而哪吒之名早已深种小龙女心中,你要她如何将我忘了?也要我如何辜负?”
李哪吒朝姜子牙叩拜辞别,无视他的挽留,即刻脚踏风火轮前往南海紫竹林。
只有他知,今夜这场幻梦是如此的真切,他掌中尚存她一缕余温,耳旁仍萦绕着她的一声轻唤:“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