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森可还记挂着自己的任务，于是磕磕巴巴的问：“你……你是朱淑真吗？”
这一问，朱淑真的神色暗淡又自嘲，“你也认得我？也是……如今我声名狼藉，臭名远扬，你认识我倒也不稀奇。”她的语气是浓浓的自嘲意味，却又好像有些别的意思。
人至中年，声名狼藉，这大概已经是朱淑真到了生命最后那段时间的境况了。李森森试探着开口：“这是哪里？”
“叶卡捷琳娜二世，听说过吗？”
林的冷冰冰的答话在耳畔响起，仿佛多说一个字就会要他的命。
李森森此时恶趣味的想着，林会不会其实没有性别，却硬要抝一个男的好来美色诱惑她，幸好她上辈子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现在已经能够平等的歧视每一位男性。
“专心点完成任务，否则扣你寿命。”
“诶是是是，”李森森在内心疯狂点头哈腰、唯唯诺诺，“所以……等于说是现在朱淑真处于叶卡捷琳娜二世在位期间的俄国吗？”
“准确来说，不是她在，而是她的梦在。”林纠正了她的说法。
人们常常把梦境当做虚幻，但在事实上，每个人几乎都有过被梦境影响的经历，这所谓的虚幻，到底也是现实，无可抵赖。因此，梦境世界也有着不可触碰的规则和不可违背的秩序，林，正是秩序的维持者。
——既然是梦境之中，干啥子不直接把人绑走？反正又不会伤到人本身。
“我只是秩序者，不能消除任何人关于梦的记忆，”林还是冷冰冰的，又补充了一句，打破了李森森摸鱼的幻想。
“那你用处也不大啊……”
“……你说什么？”
“啊哈哈！大哥英明神武！”
林没有了回应，李森森也认真思考起了这妙不可言的任务。
不能直接绑走，只能“引导”，那这个意思就是说要让朱淑真自愿回到自己时代的梦境世界去，可是按照李森森对叶卡捷琳娜二世的了解，嫁人生子被抢孩子加老公出轨然后摆烂找老情人再加老情人果断抛弃再配下放泥里滚，好不容易爬回来熬到自个儿婆婆升天，老公登基又打算摁死她，最后策反将军夺取政权成为女皇。
这前半截经历，只怕朱淑真听了大概率会觉得遇到知己、更不肯回去吧。
那或许之后梦醒了，现实里的朱淑真经过这一场大梦，有可能不会选择投湖自尽，历史就将被改写……好吧，看来梦境确实需要秩序。
李森森挠了挠头。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毕竟真诚才是必杀技~
然而她还没开口，朱淑真已经看向她，目光沉沉凉凉，秀眉紧拢，在眉心处打了个结，面容又更显得沧桑。
“我……知道你经历过的所有不公。”李森森忽的没忍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说你知道，我所受过的不公？我有何可谓不公……”朱淑真低低的笑。
梦境世界之中，梦境会随着主人的想法改变而改变。下一刻，眼前的西方宫殿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朱家庭院。庭院里的少女脸上笑容恣意，偏头对父亲说着什么话，又甜甜的笑了笑，容貌与身边的中年女子几分相似，显然是少女时期的朱淑真。
李森森没有看她，而是道：“后来，你在那次宴会上，遇到了你的初恋情人。”
眼前景色又是一变。
湖中亭子，春意正好，一双璧人。
朱淑真看着年轻时的自己，和那时少年意气的爱人，鼻子一酸，眼眶便不知何时就红了。落魄失意至此，再回头去看曾经的意气风发，怎么可能甘心。
朱家那时也出力培育这位年轻人，对他多加恩惠。
然而受了朱家如此礼遇恩惠的年轻人，在科举失利的窘况下，糊涂又残忍的选择不告而别。
年轻男人的身影一闪而逝，似乎是回头看了眼这偌大的朱家。接着便看到大红的灯笼，喜庆的分为里，风华正茂的女子端坐在桌边，望着不远处铜镜中的自己，抬起手慢慢的擦去那漂亮的胭脂，落了一滴泪。年纪不小，她被迫嫁给了小官为妻。
她不怪父母，也怪不得父母，他们放纵娇惯她到了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女子哪有到了这样的年纪还待字闺中的道理呢？也免得落人口实，他们把她嫁出去，不怪任何人。只是她自己太蠢，识人不清，错付良衷。
就在恍惚间，那人走到跟前，握住她的手，笑意温吞。
原来她的丈夫也不坏。
那时朱淑真天真的以为是这样。
李森森转头去看，看到朱淑真看着眼前的画面，还有那个男人，身体在微微颤抖。
这个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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