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rtal

那天最后，两人也没学多少东西。

陈笑给他讲题的时候，王悦兮就在一旁端详他的侧脸。

陈笑睫毛浓密而瞳色较浅，斜上四十五度角的灯光投射下来，王悦兮能在他琥珀色的瞳里清晰地看见睫毛的阴影，像一汪清潭中的水荇。他拿着尺子在草纸上画图时，左手无名指上的银光一闪而过，晃了王悦兮的眼睛。

“所以我们说，一阶导零点看极值，二阶导零点看——”陈笑说到这里，见没人搭话，偏过头来想确认一下哪里没听懂，却见小少爷两颊红红，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笑心下了然，却还是装糊涂地问了句：“悦兮？”

王悦兮还盯着陈笑左手的戒指出神，猛地被唤了名字，心里想的事情一秃噜就脱了嘴。

“陈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吗？”

陈笑一愣，顺着王悦兮的视线看到自己带着戒指的无名指上，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把那颗戒指褪下来递了过去。

那是一枚纯银做旧的男戒，月桂叶装饰的戒圈上刻着一串英文：

Mortals

王悦兮英文不好，把玩着戒指酸溜溜地看着陈笑。“莫桃是谁？陈老师的小女朋友？”

陈笑看着他，愣了三秒，发出爽朗的爆笑。王悦兮一下子小脸通红，有些气闷地瞪他。

“来，跟我读，mortal，凡人的，终有一死的，”陈笑操着一口标准的英式发音，读英文时像英伦半岛上吹来的一阵温柔潮湿的风，“戴这个戒指，也是提醒我自己，人终有一死，而这个终局不会太远。与其浪费有限的生命自怨自艾，不如向着自己期望的那个方向再多做点什么，扩大生命的宽度。”

陈笑在说这些的时候，王悦兮仿佛能看到：他本就闪亮的皮囊下面，那颗灵魂也在熠熠生辉。

一阵沉默后，陈笑有点腼腆局促地说：“哎呀，到了我这个阶段，就是会多一些感慨，让你觉得无趣了吧？”

“怎么会！你那么好！”

王悦兮飞快地反驳，反应过来后又闹了个红脸，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陈老师长得这么好看，人也有趣有思想，听你说话我觉得很开心。”

有些话开个头，后面就顺畅了起来。王悦兮乘胜追击，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所以陈老师，我可以追你吗？”

陈笑一愣，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除了年轻人直率的热忱，还有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欲望。王悦兮其实长得很漂亮。王部长虽然自己相貌平平，娶的老婆却漂亮得很。幸运的是，王悦兮大多数长相都遗传了妈妈，圆润而黑白分明的眼睛配上有点婴儿肥的娃娃脸，让他多了几分天真无邪的假象。陈笑心下微动，事情比计划发展得更加顺畅，让他在为自己魅力隐隐得意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林安乐对这个小金主的了解。

在一系列复杂的情绪下，陈笑拿笔轻轻敲了一下王悦兮。

“小风流鬼，你不是和安乐谈着呢吗？”在王悦兮有些震惊又有些懊悔的眼神下，他揉了揉王悦兮的头发，接着若无其事地说，“好啦，我会对你们之间的关系保密的，现在回来，二阶导零点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