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身下原本洁白的被褥,染上了鲜红。
“水灵,你坚持一下,你再坚持一下!深呼吸,加油啊!”
许不芷虽然极力压制着,却还是藏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
许不芷不敢贸然开门。
“外面风雪大,想借个地避一避,行吗?”
外面是个妇人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十分诚恳。
“不好意思,里面有妇人正在生产,不太方便,麻烦找别处吧”
许不芷没有答应。
“姑娘,让我进去吧,我勉强算是有些经验,或许能帮到你们呢?”
妇人还在恳求着,门外风雪呼呼的吹着,不断敲打着不算结实的门窗。
许不芷开了门。
“多谢姑娘了。”
门外妇人的头发与肩头已经落了不少雪。
许久过后,风雪停了,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在小屋内回荡。
“出来了,出来了,水灵,是个男孩儿!”
许不芷怀中的小婴儿眉眼端正,一粒泪痣落在眼角,颇有几分与秦熙相似的模样,挥舞着的右臂上赫然有着一块不规则的暗红色的胎记,隐约看起来像是龙头。
“这孩子,生的可是好看,将来定是个有福的。”
那个妇人也是笑嘻嘻的,可转而又低垂下眼,有些哽咽。
“我家娃儿就生的怪丑,牛鼻虎眼的,倒是力气也大些,家里穷,我家牛虎子就做些体力活,没想啊,在那山上啊,就丢了命,想来老天也看不过娃儿那丑模样,就给收了去。”
妇人见窗外风雪已停,便告辞离开了。
刚刚生产完的付水灵已经十分虚弱了,许不芷将襁褓放在她枕边,付水灵温柔的看着身旁肉嘟嘟的男婴。
“和他爹长的好像啊。”
突然,门外剧烈的拍门声和那个妇人的呼喊声打破了寂静。
“姑娘,姑娘!快跑,快跑吧!官兵来了,说是要来抓你们啊!”
还没等许不芷开门,门上就溅上了血迹,那个妇人的身影缓缓倒下。
付水灵艰难坐起身,将襁褓交到许不芷手中。
“许姐姐,你快带卿儿走吧!”
付水灵惨然一笑。
“我实在没力气了,你没法带我走的,卿儿就交给你了。”
说完,付水灵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许不芷往外推,眼神坚毅蕴含着点点泪花,吼着。
“快走!”
许不芷最后看了一眼付水灵,然后带着孩子从窗户翻出去了。
屋内,付水灵被官兵一剑刺穿了心脏,倒在了床上。
“真晦气,人居然跑了,给我继续追!要是抓不到那个女人,带回去交给圣上,我们可都得掉脑袋。”
官兵只留下了一个十分高大的背影,和手中那柄依旧滴着鲜血的长剑。
许不芷带着孩子,一路狂奔着上了山。
雪地路滑,她不留神摔了跤,摔倒时她拼命护着孩子的头,孩子窝在她的胸口,哇哇大哭着。
许不芷咬咬牙,又站起来,继续往山上跑。
终于,她来到了那个老婆婆的木屋前。
她用力叩着门,一会儿,门开了。
老婆婆看见许不芷过来,有些惊喜,随后目光又落向她怀中的孩子和许不芷 被刮破的衣角,又从惊喜转为了诧异。
“姑娘您这是?”
“我在被官兵追杀,他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劳烦婆婆替我照看这孩子。”
许不芷的眼神中充满恳求,就怕老婆婆不会答应。
老婆婆郑重的接过了许不芷手中的襁褓。
“姑娘放心便是,我老婆子定会尽心照看这孩子。”
“多谢婆婆,我得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许不芷道了谢,快速的将附近的脚印用树叶扫平,然后从另一边下山,刚走出几十丈,便有官兵发现了她,没有一会功夫,她就被数十位官兵包围了。
许不芷没有反抗,定立在原地,任由官兵将她捆绑。
“美人还是一口吃食都没动?”
殿内,皇上微眯着眼,看着跪在脚下的小太监。
他一挥衣袖。
“罢了,你起来吧,叫人将她带来。”
“嗻”
小太监赶忙起身退去。
没过多久许不芷就被人带了进来。
“民女参见皇上。”
许不芷十分规矩的行了一礼。
“民女?你和宫里的其他女人可不一样,你可是个聪明的,你可知道为何要进宫,朕准许你再喊一次。”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藐视的威严。
“臣妾.......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许不芷又重新行了一礼
“朕听闻美人不愿吃喝,是何缘由?”
皇上走到许不芷身前。
“来人啊,给美人做一碗酒酿圆子来。”
皇上吩咐着。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就被宫女端了上来。
他弯下腰,挑起许不芷的下巴,令许不芷美丽的双眸看向自己,他勾唇一笑。
“美人既然不愿意自己吃,那朕就亲自喂你。”
随后,他捏起许不芷的脸颊迫使许不芷的嘴巴张开。
一口又一口的酒酿圆子被灌了进来。
许不芷只觉得口中滚烫粘腻,无法下咽,喉中像是火烧一般疼。
直到汤汁从许不芷的嘴角流下,他才停下了手,将勺放回碗中。
“美人往后要是再不愿意自己吃东西,朕也十分愿意继续亲自喂你。”
宫女十分恭敬的端来手绢 。
男人拿起手绢轻柔的擦去了她唇角酒酿圆子的汤汁,他松手,手绢滑落在地,他十分满意的撇向许不芷眼中愤恨不甘又痛苦的表情。
"口中塞满了,才不会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帝王的威严不允许有一点违抗。
"每天三顿送来酒酿圆子,不许有别的吃食。”
他的眼神冷的人让人发颤,就连嘴角的一抹笑意也显得淡漠残忍。
“这是朕的恩赐,可不允许有一点剩下。”
随着明黄色的身影在门外消失,屋内的人才松下一口气。
丫鬟走上前向许不芷行了一礼,然后将她扶起。
“圣上吩咐奴婢伺候小主,热水烧好了,请让奴婢伺候小主沐浴更衣,皇上今晚定会再来找小主的。”
许不芷神情淡漠,走向屋内。
“不必了,我向来不习惯别人伺候,我自己来就行。”
屋内的装饰精美,一张梳妆台,一张美人榻,还有一张木床,她坐上美人榻,木质润滑,暗褐色的漆面泛着光,边角的纹样也是细致华美。
沐浴的地方被一块白绸挡着,许不芷撩开白绸,木桶内散着热气, 她向热气走近,手指轻抚过木桶边缘,就连这木桶也是用上好的木材制成的。
许不芷褪下衣衫,灯光摇曳在白绸上映出了她窈窕的身姿。
月上枝头,屋檐下的金丝雀只是静静的打理着自己的羽毛,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明黄色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清新的香气,和淡淡的雾气,少女的身影从中显现,向他靠近,水汽弥漫间更显得她肤色清润白皙,一头墨发侧垂在耳边
与平日里冷淡的感觉不同,多了一份柔婉,一身素雅的长衫,更使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的雅致脱俗,烛火晃动间,许不芷的手被一把拉过。
一夜好眠。
睁开双眼,已是天明,他看向身旁女子安然的睡脸,感觉从未有过如此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已不太记得昨夜的事情了,只觉云雾飘渺,不似人间。
他披上外衫,掀开被褥,朵朵梅花似的血迹出现在床单上,他微微勾唇。
在皇上离开后,原本安然躺着的许不芷便从床上坐起。
她摸了一下后颈,才发觉背后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口中辛辣的味道,到现在都未褪去,她走向香炉,将里面的香取出,换上了另一种香点上。
许不芷的脑中顿时清明了不少。
眼神又再次变得漠然疏离了。
流水似的赏赐便送进了她的屋中,许不芷的屋内被皇上看的特别紧,几乎漏不出什么消息。
她换了一套浅色的刺绣襦裙,配上珠钗,看似低调,可明白人总是看得出,这些可都是皇上赏赐的,皆是价值不菲,且是合着她的喜好来的,她走出屋,屋檐下的金丝雀被阳光照耀着,浑身金灿灿,十分好看,清脆的叫了起来。
许不芷想走出她居住的地方,果然,这里被团团围着,看来是实在没法出去。
不过她并没有焦躁,只在院内徘徊着,赏花饮茶,快正午的时候,一位衣着华贵的女人来到了门口,士兵想要拦着。
“放肆,凭你们也想要拦着本宫?”
女人的声音极具威严,士兵也就不敢再阻拦。
许不芷见女人走进来,马上行了一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坐在了石凳上,低头看着她。
“生得可真美啊,像是浮在水面,不沾一丝尘埃的白莲似的。”
“臣妾愧不敢当,白莲的根茎也还是深扎在烂泥里,不过是受着泥土的营养才得以成长,借着湖水的力道才能浮着,全不像本就被温土清泉滋养出的花儿那般华美精贵,皇后娘娘才当真是最尊贵的。”
许不芷曲蹲着,一边眼神示意着身旁和自己一起蹲着的丫鬟去倒茶。
“起来吧,听宫里其他妃子说被皇上深藏起来的这个美人孤高的很,今日见了,倒是个口齿伶俐,嘴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