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和翠竹她们几个的住处就在园子后面的兰苑,一个小小的院落。
平日里墨兰大多歇在金凌住处外间的软榻上。早几年,金老夫人常常因病闭关不见人,金凌胆子小,怕黑,夜里常常做梦,哭闹,不得安睡,墨兰陪着他,轻声安慰,哄他入睡,照料他的饮食起居,高兴时和他一起笑,难过时开导安慰,无数个日夜的陪伴,金凌对她很信任,也很依赖,即使后来又来了翠竹和白露两个侍女,也是聪明伶俐地,大多数时候夜里还是墨兰去值夜。自打入了金氏,也跟着修习剑法,金凌继承家后,常跟在金凌身边帮忙打理族中事物,待人接物和气公正,在一众少年门生中颇有威信,因她是宗主身边的人,人前都尊称一声墨兰姑姑,私下里都亲热地叫墨兰姐姐。
小果儿服侍墨兰服了药,用了早膳,笑道:“墨兰姐姐,医师说让你多歇歇,昨夜里你都没睡安稳,这喝了药,再睡一会儿,想吃什么就叫我。”
墨兰躺在榻上,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宗主身边的跟着谁?今日风雪刚停,冷得很,宗主出门可添衣了?吃食也要当心些,酒也不可多饮……”
小果儿给她掖了掖被角道:“姐姐,你真是太操心了!今日宗主不出门,说是要在木樨园里烤鹿肉吃,翠竹姐姐跟着呢!听白露姐姐回来说宗主一大早还吩咐给江宗主送披风去了,自个儿也穿了绒布披风,你就放心吧!宗主听说你病了,要来瞧瞧,翠竹姐姐拦了,又叫人传话来,问姐姐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去取,好生歇着。”
墨兰点点头道:“不出门也好,宗主好久没这么高兴了,也难得松散几日,小果儿,你也去歇着,我没事,就是头晕,想睡一会儿。”
小果儿道:“姐姐,你早膳用得不多,我去给你熬点粥,等你醒了再吃一些。”
小果儿放下帐幔,关了门,准备去厨房熬些粥。
刚走出院门,就看见外面站着个人。
“阿南哥,你怎么来了?”见来的是沈近南,小果儿笑着招呼道。
“小果儿,我来看看墨兰姐姐,她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见小果儿出来,沈近南忙上前问道。
这沈近南今年十七岁了,不知何处人氏,自幼和祖母相依为命。祖孙俩靠在西郊的清泉寺外卖粥为生,四岁那年,祖母病故,他被一对沈氏夫妇收养,待他如同亲子,好景不长,十岁那年,沈氏夫妇相继病故,只留下他一人,没了生计,一路流浪到兰陵城,赶上兰陵金氏招收门生,想着可以吃饱饭,便去报了名。起初他只是金氏的外门弟子,身形弱小,也不起眼,但他聪明好学,人又机敏,又肯吃苦,练功从来不偷懒,因而在一众同时入门的弟子中很快出类拔萃,在年末考核中,被当时的家主金光瑶一眼看中,力排众议将他纳为内门弟子,和金氏子弟一样入学读书,修习金氏剑法,很快脱颖而出,却因不是金氏亲眷弟子,多受排挤,并不得志,多亏他心胸宽阔,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更加勤学苦练,得了金凌的赏识,让他负责金麟台的防务,对他很是器重。
因沈近南得了重用,有几个金氏弟子不服气,趁着金凌去了莲花坞,故意使绊子,害得他被大长老责罚二十下手板子,还在烈日下跪了三个时辰,中暑昏倒在校场上,有几个平日里和他交好的弟子想要把他抬回校舍请医师来看看,却被那几个金氏弟子挥拳恐吓,任由他暴晒在烈日下。恰逢墨兰从莲花坞先行回来,见此情形,忙叫人将他抬到医药堂,请医师把脉开药,幸亏救治及时,再加上他身体强健,没过几天就康复了。待金凌回来,墨兰如实禀报了此事,金凌大怒,要严惩那几个闹事的金氏弟子,反而是沈近南恳求金凌时过境迁不要再追究,不要为了个外姓弟子和族人有个嫌隙,并表示自己得了墨兰姑姑相助身体已经无事了。况且经历过此事也时刻提醒他以后处事要更加谨慎小心,不可再犯错。经此一事,金凌更加器重他,就连墨兰也暗自赞赏他的心胸气度,平日里对他也多加照拂。
自打沈近南第一次见到墨兰,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却也说不上来,这次的救命之恩更是让他对墨兰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心意,自那以后,他常借着外出办事的机会带一些当地的风物特产,或是衣料,或是吃食,或是首饰,总会多买上几样,借着小果儿的手送给墨兰、翠竹和白露她们几个,几个姑娘也很喜欢这个高大俊朗的阿南,都把他当做亲弟,常给他做些衣物鞋袜,你来我往,倒也相处融洽。昨夜见到墨兰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沈近南心里很不好受,一大早就想来看她,又碍于规矩,不敢贸然进去,只好在外面等着,恰好碰到小果儿出来。
听到小果儿说墨兰吃不下东西,还在发热,沈近南皱紧了眉头,想了片刻道:“小果儿,我去给墨兰姐姐熬些梨粥,我记得小时候我受了风寒发热,我娘就给我熬梨粥,很好喝的,再说你要是走了,墨兰姐姐身边也没个人,还是我去吧!等粥熬好了,我端过来给你。”
小果儿笑道:“你会熬吗?别熬的不能吃啊!”
沈近南笑道:“你放心吧!我跟厨房的张婶学过,熬粥不能心急,我今日休沐,左右也是无事,就交给我吧!你也去歇着,晚上还要照顾墨兰姐姐呢!我这就去!”说着转身大步向厨房那边去了。
砂锅里的米粥翻滚着,散发着香味,见米粥熬得差不多了,沈近南把去了皮的梨切成细丝放入砂锅里,搅拌几下,关火,将砂锅放入食盒里,提着就大步往兰苑走去。
还未走近兰苑,就听到小果儿的急切声音:“你不能进去,这是内院,你是外门弟子,怎能随意进来!你快走开!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你叫啊!我就是来看看墨兰姑娘的!什么内院外院的!这金麟台有哪儿我不能去的!滚开!你一个丫头,敢这么跟本大爷说话!活腻了?滚开!”
“你不能进去!来人啊!来人啊……唔唔唔……放开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