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直到了静室方才停下。魏无羡依旧睡得香甜,蓝忘机小心地抱起他,轻轻放在榻上,盖好了被子,又细细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走到院外,吩咐景仪去寒室回禀蓝曦臣一声,巡夜也交由他和景恒。
景仪知道蓝忘机担心魏无羡,这几天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听了吩咐,忙行了一礼道:“含光君放心,我和景恒会做好的。”
回了内室,蓝忘机又摸了摸魏无羡的额头,又见他不时会皱皱眉头,知他睡得不太安稳,便让值守的门生取了晚膳来简单吃过,就召出忘机琴,一遍又一遍地弹奏《忘羡》,悠扬的琴声响彻了整个云深不知处。寒室里蓝曦臣微微笑道:“看来阿羡此番有惊无险,忘机也可放心了。”
一旁的景元好奇道:“泽芜君,您怎知魏公子有惊无险?”
蓝曦臣微笑道:“若是阿羡有危险,忘机应该弹奏《洗华》或是《清心音》,而这首曲子明显不是,或许于他二人有特殊意义的,琴声婉转悠扬,还带有一些庆幸之意,抚琴之人的心境想必也是平和的。
蓝曦臣说的不错。蓝忘机此时心里确实很是庆幸,庆幸魏无羡没有被温宁体内的怨气所伤,庆幸魏无羡没有被陈情耗费心神,只需静养几日便可恢复,后面再用灵草丹药细细养着就是了。
景元从外间拿来一个精巧的水蓝色锦枕,笑着道:“泽芜君,这是聂姑娘听景仪说您夜里睡得不甚安稳,特地给您做的药枕,您看,这还绣了卷云纹,真好看,还很香呢,您快试试。”
蓝曦臣接过药枕,轻轻抚摸着。药枕做得很是用心,水蓝色轻薄柔软的绒布,只在边角处绣了卷云纹,其中一角还绣了一个小小的“臣”字,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药枕散发出淡淡的药草香味,犹如一缕清风,吹散了他心头埋藏已久的忧愁。
蓝曦臣微笑道:“景元,夜里寒冷,别忘了给外间加银碳。”
景元行了一礼道:“泽芜君放心,景仪都给弟子交待过了,每日夜里外间都要加银碳的,不会冻着聂姑娘的。”
蓝曦臣笑着点了点头,又问起巡夜之事。
景元道:“含光君传过话来,由景仪和景恒巡夜,让弟子安心留在寒室陪着您。”
蓝曦臣听蓝忘机这样安排,知他必然安排了莫离跟着景仪巡夜,也放下心来。
入夜的云深不知处很是安静。景仪带着景恒沿着外围的结界处一路走着。
静谧的夜空开始飘起了雪花,景恒缩了缩肩膀,哈了几口热气,紧跟着景仪的步子。
景仪见状,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景恒穿上,沉声道:“以后巡夜要穿披风,若是受了风寒如何是好?那苦药汤子可不好喝。如今泽芜君受伤,含光君要照顾魏前辈,蓝先生尚未出关,思追也不在,事事处处都需要人。”
“魏前辈怎么样了?”景恒小声问道,他觉得今晚的景恒有些像含光君,说话一本正经,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他。
景仪一边仔细检查了山门口的结界,一边道:“魏前辈没什么事,休养几日便好了,还说过两日要去后山打山鸡呢!看这天儿,若是雪下大了,倒是适合!”
景恒啊了一声道:“还打山鸡啊?若是让蓝先生知道了,只怕又要抄家规。”
景仪摆摆手道:“没事儿,反正有含光君替他抄……”
又叮嘱了山门口值守的弟子几句,景仪带着景恒又往云深各处巡查了一番。雪越下越大,待巡夜完毕,二人都成了雪人一般,这才回了校舍。
一团轻柔的蓝雾跟了他们一路,此时也去了静室。
“莫离,各处结界是否安好?”蓝忘机坐在案几边,低声道,还不时回头看看榻上。
“含光君,各处结界都完好。二位蓝公子检查得很是仔细,外面下大雪了。”莫离将巡夜一路所见所闻细细说了一遍。
“嗯,看来景仪也沉稳多了。你也去休息吧!”蓝忘机低言道。
翌日一大清早,魏无羡就在那个熟悉的冷冽檀香味的怀抱里幽幽醒来。
“蓝湛!”
“魏婴,我在。”
魏无羡又抱紧了蓝忘机的腰身,沉沉睡去,待他再次醒来,已近酉时。
“蓝湛,天怎么黑了?”魏无羡迷迷糊糊想要坐起来。
“魏婴,你从温宁那儿回来一直昏睡着,已经整整一日了,可有哪儿不舒服?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做。”蓝忘机扶他坐起,又给他披上绒毯。
“啊,我睡了这么久啊?我想喝水,我饿了,想吃汤面,要吃一大碗……”魏无羡边说边两只手比划着大大的圆形。
蓝忘机倒了热水,小心喂给他,咕噜咕噜几口就喝完了,苍白干燥的嘴唇这才有了些血色。
“魏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做汤面,很快回来。”蓝忘机又给他裹紧了些绒毯,温言道。
“那你快点回来,我不想一个人在静室。”魏无羡瘪着嘴道。
“嗯,很快。”
躺得久了,浑身有些酸软,魏无羡起身下了榻,想走几步,没成想刚迈出一步,就头晕目眩,险些摔倒,只得挨着榻边靠着,慢慢坐在地毯上,闭了闭眼,眩晕才觉得好些。
门开了,一股寒风漏了进来,只见蓝忘机全身落满了雪,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火笼,里面的银碳发出啪啪的声音。
“蓝湛,下雪了?”魏无羡忙挣扎着起身,拿了块干布巾,想要给蓝忘机擦去满头满脸的雪水,自己却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蓝忘机拿出热汤面,喂给他吃。又拿出火盆,将火笼中烧得火红的银碳夹了出来,又添了些新碳,放在魏无羡身旁,这才坐在他身旁,拿过布巾,擦去头上和脸上的水渍。
有几片雪花落在了蓝忘机长长的眼睫上,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魏无羡很快吃完了汤面,笑道:“蓝湛,我有暖玉,还不觉得冷,不用这碳火吧?”
蓝忘机给他擦了擦嘴角道:有暖玉固然好,只是你失了太多血,身体弱,又下着大雪,静室里冷,还是燃着炭火暖和些。
“蓝湛,汤面我都吃完了,你吃什么?”
“我在小厨房吃过了,汤面是专门给你做的。”
“蓝湛,明日你陪我去后山打山鸡吧!这大雪天,最好打了!”
“不可,明日还需在静室休息。”
“蓝湛……我没事了,你陪我去嘛,好不好?”魏无羡拉着他的衣袖,扭着身子,娇嗔道。
“明日让医师来给你诊诊脉,若是无碍,后日陪你去,若是得了,在静室煮,让思追和景仪都来尝尝,可好?”蓝忘机轻抚着他的脸颊道。
“好啊!那我们可得多打两只,像在莲花坞那样,煮火锅,吃着可暖和了!人多才热闹!”魏无羡手舞足蹈道。
“也不知温宁怎么样了?思追有没有传过信儿回来?”魏无羡问道。
“嗯,温宁还未醒,只是安睡,并无不适,我已传过信儿给思追了,他也惦记你。”蓝忘机温言道。
吃过热乎乎的汤面,魏无羡的精神好了许多,和蓝忘机依偎在火盆旁说着话。
“蓝湛,再过几日就是新年了,你也要忙了,我闲人一个,也没什么要忙的,我想开始修炼那金丹颗粒了,我要每日和你一起卯时起,打坐练功,争取早日把金丹颗粒攒够,这样我有灵力傍身,也不用这么柔弱了,还可以帮你,帮蓝氏做点事。”魏无羡把玩着抹额的飘带慢慢道。
蓝忘机温言道:“嗯,那金丹颗粒如何存在你的气海丹田,可想好了?”
魏无羡起身从自己的书案上拿过几张符咒,笑道:“蓝湛,我琢磨了几种,你看看,我比较中意这个,还起了名儿叫隔离符,可以把每一颗金丹颗粒隔开,等攒够了,撤去隔离符,再有丹火融化,就可融合化为金丹,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