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静室,二人用过晚膳,把明日要用的物品又检查了一遍,都收入乾坤袋中,这才放下心来。
魏无羡心里有话想问蓝忘机,又有些犹豫,见蓝忘机还在忙着处理文书,便先去沐浴,泡在水中,心里琢磨着该怎样问蓝忘机在后山说的结丹的事,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再去想,专心准备明天复原温宁的事宜。
迷糊了一会儿,魏无羡突然感觉到背后有轻柔的布巾擦过,他也不睁眼,笑盈盈地道:“蓝湛,忙完了?”
“嗯,给你擦背。”
“蓝湛……”
“嗯,结丹,我帮你。”
魏无羡转过身抓着蓝忘机的手道:“蓝湛!你同意了?”
蓝忘机拿了细绒毯递给魏无羡,让他起身,细细擦干了水,穿好中衣,塞进被子里,这才坐在榻边温言道:“魏婴,还记得我们在山顶许下的诺言吗?愿我们这一生都能够除奸臣扶弱,无愧于心。我想过了,助你结丹,与你并肩,不负诺言。等复原了温宁,又多了一份助力,我们可再好好参悟那秘籍。眼下你需要睡觉,明日才有精神,温宁在等你。”
魏无羡坐起来抱了抱蓝忘机道:“你不愧是蓝湛!”
蓝忘机也微微笑道:“你也不愧是魏婴!”
相拥片刻,蓝忘机拍了拍魏无羡的后背道:“魏婴,你先睡,我带人巡夜,亥时回。”
魏无羡点了点头,又不放心道:“也不知思追和景恒回来了没有?”
蓝忘机道:“回来了,今夜要带他们俩巡夜,思追不会误事。”
蓝忘机不在,魏无羡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就坐起来披了件衣服,准备再看看明日要用的符咒。刚走到书案处,就看到蓝忘机的书案上的文书最下面压着一本很破旧的书卷。魏无羡有些好奇,翻起来一看正是那本关于结丹的秘籍,书页中还有还夹着几张纸。
魏无羡翻开书页,两张写满了字的纸滑落在书案上,是蓝忘机的笔迹。
纸上写着结丹需要准备的灵草,在何处结丹更为稳妥以及需要哪些人相助,分工如何,前期的准备,方位顺序前后,有无危险,事后应当服用哪些丹药……事无巨细,列出条陈。一股暖意从魏无羡心底涌起,这两天,蓝忘机好多时候都在书案前忙碌,魏无羡还以为是文书太多,哪知却是为了他。前一世事事处处维护他、为他操心的怕只有师姐了,何其幸运,这一世还有蓝忘机如此待他……
魏无羡拿出一张纸,行云流水写了几句话,也收在那秘籍里夹着,放回原处。又查看了两遍准备的符咒,这才又回到榻上,等着蓝忘机回来。
蓝忘机带着思追和景恒沿着云深不知处周围的结界一路巡查。
“思追,温宁可回山中了?”
“含光君,宁叔叔回去了,药材也都准备好了。霍姑姑想跟着一起去,宁叔叔不准,最后拗不过霍姑姑,答应让她今日一早去山林。”
“嗯,有她照顾温宁,也好。”
“景恒,明日你和三叔留守云深不知处,若有事可传讯。”
“是,含光君,请放心。”
三人一路来到了山门处,高高的围墙依旧,蓝忘机望着青砖黛瓦出神,思绪飘到了和魏无羡相识的那一年,那时的他们,都是十五岁的年纪,一个不言苟笑,端方雅正,一个摸鱼打鸟,闯祸不断……
那是一个夏日的夜晚,恰巧是十五,一轮圆月高挂,银色的月光洒下来,整个云深不知处就像笼罩在轻纱薄雾之中,静谧,冷清……
那夜也是蓝忘机巡夜,他独自一人查看了各处的结界,安然无恙,却并没有回静室,而是坐在这山门处的高高围墙之上,他在等,等白日里偷偷溜出去的那个身影,也不知去哪儿疯玩儿去了,一整日未见到他……
亥时将至,那人怎的还不回来?难不成家规都忘记了?明日定要罚他抄五十遍。
远远的一个身影过来了,是魏婴!蓝忘机忙闪身躲在暗处。只见那个灵活矫健的身影悄悄地爬上围墙,缩着个身子探出个头,左右看了几眼,哈,没人!狡黠地一笑,大摇大摆地站起身来,看着手里提着的东西,正准备越下墙头,忽然看到眼前有一个手拿长剑的白衣少年。
那身影顿了一顿,待看清楚是蓝忘机,眉眼弯弯道:“忘机兄,是你啊!”
“家规亥时宵禁,你为何在此处?”蓝忘机冷冷道。
“我……我下山去彩衣镇,不认得路,回来迟了……忘机兄,你就让我进去吧!”
“你犯了家规,随我去领罚!”蓝忘机依旧冷若冰霜。
魏无羡愣了一下,心里道:糟了,遇到这个小古板,看来是说不通了!想着,看到手上提着的酒坛,扬起手来,脸上还是笑嘻嘻地道:“天子笑,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云深不知处禁酒,随我去领罚。”
“蓝湛!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月华如水,二人在围墙之上打了起来,一不小心,蓝忘机的避尘打落了一坛天子笑,魏无羡心疼地龇牙咧嘴道:“蓝湛!你……你真是暴殄珍物!这可是姑苏上好的天子笑!你赔给我!好……好……云深不知处禁酒,我不进去了,我在外面喝,总可以了吧?真是小古板……不开窍,死脑筋,以后哪家仙子眼瞎了嫁给你,不气死也得闷死……”
魏无羡的随便并未出鞘,却和蓝忘机不分仲伯,过了几十招,又怕打斗声招来更多人,那他就真的死定了。
想到这里,魏无羡嘀嘀咕咕了几句,就准备跳下围墙,到外面去喝,哪知蓝忘机拦住了他,非要带他去领罚,二人又缠斗了几招,终是魏无羡身法更灵活,又会耍赖,最后拖着蓝忘机一起摔下围墙,掉落在山门外。
魏无羡起身拍拍身上的杂草和灰尘,又小心地看了看酒坛,幸好没有摔破,可惜就这一坛了,先喝了再说。
蓝忘机也站了起来,整理好衣袂,怒气冲冲地看着魏无羡。
魏无羡有些心虚,讪笑道:“蓝湛,你看,我俩都在外面了,你也犯了家规,彼此彼此,你就放我一马,以后任你差遣,如何?你要不要也来一口,这天子笑醇厚绵香……”
………
“含光君,都巡查完了,您……”思追道。
蓝忘机从回忆中醒来,抿了抿嘴角道:“嗯,都回去休息,明早巳时。”
思追和景恒行了一礼,各回了住处。
蓝忘机又回头看了看那高高的围墙,轻声道:“魏婴,我打碎了你的天子笑,赔给你一辈子的天子笑。”
静室里烛光微弱,蓝忘机轻轻推门进去,生怕吵醒了榻上之人。
“蓝湛,你回来了?”魏无羡道。
“魏婴,为何还不睡?”蓝忘机坐到榻边。
“等你啊!怎么这么晚?”魏无羡道。
“嗯,在山门那儿站了一会儿,想起我打碎了你的天子笑,你让我赔……”
魏无羡扑哧一声笑道:“蓝湛,你确实赔了不少,这静室的地窖里,你藏了那么多天子笑,若是让叔父知道了,只怕要气晕过去……不过蓝湛,你那时候真的太古板,我还说哪家仙子嫁给你,就是瞎了眼……”
蓝忘机勾了勾嘴角道:“魏婴,无妨,蓝氏有的是仙丹灵药能治好……”
“蓝湛!你……你取笑我!我……可没眼瞎,你这么好,打着灯笼也难找……”
“魏婴,我在,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