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时,景仪提着食盒来了静室。喊了两声,没有回应,又等了一会儿,敲了敲门,还是无人开门,心下有点惊慌,想着魏无羡一直身体孱弱,含光君又不在,这若是出了事,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景仪也顾不得家规,用力踹开了静室的门。
只见魏无羡坐在蒲团上,身子歪在榻上,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倒了。景仪大着胆子走近,推了推魏无羡,又喊道:“魏前辈!魏前辈!醒醒!”
魏无羡因昨夜心中有事又惦记着蓝忘机未曾安睡,打坐调息中迷迷糊糊睡着了,听到有人叫他,懵懵中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景仪焦急地脸。
景仪见他醒了,长舒一口气,忙扶他坐在榻上,问道:“魏前辈,您这是哪儿不舒服吗?要不我去叫医师来看看?”
魏无羡伸手拍拍脸,总算清醒了一些,听景仪说要去找医师,忙道:“不用不用,我就是昨晚没睡好,打坐时睡着了,咦,景仪,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关了门的呀?”
景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苦着脸道:“魏前辈,我来给您送午膳,叫了好半天都没人应,我……担心,只好……”说着指了指被踹坏的门,不敢再言语。
魏无羡顺着他的手,也看到了,撇了撇嘴道:“咳,景仪,你赶紧叫人来修好,若是让含光君知道了,你又要受罚。”
景仪忙不迭地答应了。他见魏无羡眼下一片乌青,遂问道:“魏前辈,是炭火不够暖,被子不够厚,您睡不着吗?要不我再添一些?”
魏无羡摇了摇头道:“不是,是蓝湛不……”本想说蓝湛不在自己睡不着,又想着若是让小辈们听见了,怕是要笑话自己,转而说道:“我听说含光君受了伤,我有点担心,没睡好。”
景仪笑道:“放心吧,魏前辈,含光君那点伤早就没事了!说也奇怪,也不知这回蓝先生发这么大脾气,还用茶盏伤了含光君,又是罚跪,又是抄家规,魏前辈,你可知含光君到底犯了什么错,要受这样的处罚?”
魏无羡听到景仪这样说,心情越发沉重起来,三日,三日后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蓝先生会把我赶出云深不知处吗?蓝湛呢?他会跟我一起走吗?还是留在蓝氏?他肯定是要留下来的,如今蓝氏离不了他。那我要如何?是去温宁那儿?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莲花坞是回不去了,那去金陵台?只怕也不是长久之计,清河?要不去清河找怀桑兄,玩一阵子,再去闯闯江湖?蓝湛,我还能再见你一面吗?想着想着,魏无羡的眼角红了。
景仪见魏无羡呆坐着不说话,便转身给他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道:“魏前辈,喝口茶吧,您这是怎么了?还是先用午膳吧,含光君就怕您不爱惜自己,不好好吃饭,特地让我送来,看着您吃完。”
魏无羡接过茶,看了看景仪,温声道:“景仪,以后要和思追一起好好帮着含光君守好蓝氏,守好云深不知处。含光君不爱说话,对自己的衣物、吃食也不大上心,你要时时多看顾一些,多孝顺含光君。”
景仪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但心思其实还是很细腻,只是后知后觉罢了。经过这些时日,他心里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又见魏无羡神色疲惫,脸色苍白,眼有泪光,说的话像是托付之言,揣测这回蓝先生发怒必是和魏无羡有关,当下逗着魏无羡说了几个笑话,又哄他多吃了一些饭菜,看他喝了汤药,收拾好碗筷,才笑说道:“魏前辈,你昨夜未安睡,我给您点一支梦甜香,您好好睡一觉,晚间我再来给你送晚膳。含光君在藏书阁也很惦记您,若是回来看到你这眼下的乌青,只怕又要自责,怪自己没照顾好您。”
魏无羡点了点头,去榻上躺下,景仪帮他盖好被子,又去点了一支梦甜香,又坐了半个时辰,见魏无羡睡安稳了,方才离开静室。
景仪出了静室,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去了藏书阁。
蓝忘机听完景仪的话,脸色没有变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他知道魏无羡的那些话是在担心三日后蓝启仁会怎样处罚他二人,怕是要让二人分离,所以才心情沉重。思虑了一会儿,蓝忘机在一个隐蔽的暗格处站了好一会儿,像是取出了什么,又细细抚摸了良久,又从怀中取出一物,用一个蓝氏的锦袋装了起来,交给景仪道:“晚间送晚膳时把这个交给魏婴。”
景仪行礼,小心揣入怀中,离开了藏书阁。
蓝忘机此时坐在书案前也无心抄写家规,他有些担心魏无羡,又听景仪说他这两日都未曾安睡,膳食用的也少,脸色也不大好。想到自魏无羡这次回云深不知处后,跳脱的性格硬是生生拘住了,凡事都在为他、为蓝氏着想。其实蓝忘机宁愿他像以前那样跟自己耍嘴皮子,捉弄他,偶尔闹闹小脾气,也不愿他如此善解人意,失了本性,心里越发得自己亏欠了魏无羡太多。又想那日二人的结情之约,蓝忘机口中喃喃自语道:“魏婴,盼你收到锦袋,能明白我的心意,我们约定过的,你不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