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睡不着

魏无羡躲在被子里，感觉到自己的脸都在发烧。这个梦一直藏在他的心里，从未对人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也很久没有再想起这个梦了。今天看到烛光中蓝忘机弯腰准备浴桶的身影，那个梦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自己沉浸其中，还痴痴地抱了蓝忘机，叫蓝二哥哥，还亲了他，还要把他藏起来给自己一个人看，还居然让蓝忘机给自己洗头擦背……魏无羡越想越乱，不敢想，又忍不住想，又不明了蓝忘机会怎么看他，一时间乱了心神，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听见蓝忘机的脚步声，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慌乱之间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此时蓝忘机坐在浴桶中却又是另一番心境。

三年寒潭洞养伤，十三年问灵不止，蓝忘机早就不是那个古板、一撩拨就生气的蓝二公子了。自大梵山与魏无羡重逢，十三年来的苦守终于换得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归来，已不敢再奢望，只想，只愿把他留在身边，藏起来，再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想起兄长那日对自己说：“忘机，你可知道魏公子对你是何种心意？我看那日在观音庙魏公子似乎对你颇为信赖，并非无意，你可不要再隐藏心意，以免日后懊悔。”

蓝忘机心中暗道：并非无意？并非无意？到底是何种心意？他今日那般举止，又说是梦境，言辞闪烁，不知到底是何心意。

沐浴更衣，收拾好浴桶，蓝忘机走进内室，只见魏无羡赤脚搭在床榻前的脚踏上，被子胡乱盖在身上，蒙着头，一动也不动，旁边还放着蓝忘机给他更换的中衣。蓝忘机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榻前，把魏无羡打横抱起，轻轻放在榻上，放平双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摆成标准的蓝氏睡姿，掖好被角，目光扫过，看到魏无羡微微颤抖的眼睫和紧闭的嘴唇，忍不住抿了抿嘴角，坐在榻边，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想把眼前人刻进心里，不，刻进骨里，刻进命里……生生世世不再分离。

魏无羡全身就像被点了穴位一样，僵硬的绷着，就连呼吸都忘记了，他两辈子都没用过这么标准的睡姿，此刻难受得要命，正准备舒展腿脚，又偷偷眯开一点眼缝，见蓝忘机坐在旁边，一眼不眨地看着他，顿时又绷紧了全身，腹诽道：这蓝湛怎么了？怎么不睡觉？他这么看着我，我还怎么动啊？让我这样睡一晚上，那不要了我的命啊？蓝湛啊，求你了，睡觉吧，我发誓，我再也不做那个梦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含光君，蓝湛，蓝忘机，蓝二公子，求你了，睡觉吧！想到这里，魏无羡气急败坏，眼睫忍不住又颤了几颤。

蓝忘机见魏无羡颤抖的眼睫，忍不住又抿了抿嘴角，悄无声息地转身，走到书案边，拿起一张纸，低头想了想，默默写了起来。

咚咚，床榻上传来两声轻响，蓝忘机抬头看去，魏无羡伸展了双腿，抬起胳膊翻了个身，脚落在榻上，发出了声响，伴着翻身还长舒了一口气。蓝忘机再也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眼里都是浅浅笑意。

翻过身的魏无羡总算舒了口气，却不敢翻过身面朝着书案，只好面对着墙壁，想来想去，迷迷糊糊睡着了。亥时到，蓝忘机正准备躺下休息，又想到魏无羡的不自在，好不容易舒展开来，若自己躺在他旁边，他岂不是一晚上不敢动，不敢翻身了？想了想，还是拿了一个蒲团，靠着床榻，坐着开始闭目调息。

窗外月色如水，眼前人酣然入梦，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