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嘤第九天

阳光再一次落在床边的时候，塞纳斯睁开了眼，恍惚间昨天发生的一切好像是场梦。他的视线落在一侧，安德莉亚浅眠的脸映入眼帘，他蓦然清醒，心底浮出些酸酸麻麻的陌生感觉——原来被人守护的感觉是这样的。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他抬头和西瑞尔对视，对方没有出声，小心地把安德莉亚送回去后又折回来，身后跟着一位医师模样的老人：“让尼德兰先生给你检查一下，你后半夜发了高热，可能会有其他问题。”

塞纳斯听出他有征询意见的意思，欣然同意。这没什么不好答应的，他从来不会讳疾忌医，从重生的迷茫里醒悟过来后一直都有这个想法，没有这次突如其来的昏迷他也会自己联系医生，只不过不会闹得这样大，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

尼德兰先生提出让他伸出一只手放到一个小枕模样的物件上时，他对这种诊断方式表现了一定的关注：“先生是在‘切脉’？”尼德兰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殿下对医术有了解？”

“不，只是我很久没有见过这种诊疗方式了。”塞纳斯神色有些怔忪，这其实是原主儿时的记忆，现在竟越来越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脑中，让他下意识开口。“我记得……这是华夏古国的医术。”

“是的。”尼德兰意识到自己继续追问不妥，遂轻描淡写地解释：“我这次游学经过华夏古国，那里的医师不像我们帝国这样讲究化学和技术，他们像最优秀的机械师熟悉机械一样熟悉人体。我总是被他们如有神助的治疗手段震惊，老天在最开始那段时间里，我甚至要开始信仰宗教了。”

他的话很好地活跃了屋内的气氛。西瑞尔靠在窗边看着垂眼轻笑的小王子，他此时的模样很难和过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联系起来，曾经的小王子总是站在黑暗的边界线，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缩回去，竖起满身的荆棘尖刺，扎得人指尖鲜血淋漓。而现在的塞纳斯从长久的昏迷里醒来，窝在蓬松的天鹅绒被里，一张脸白的透明。不知怎的，这样脆弱的人，似乎才有了一点人的活气，像一个真正需要完整的、需要关心的孩子。

虽然不该太轻易地给出信任……西瑞尔不由自主地想，但是这个孩子若是终于愿意活在阳光里，那会是怎样美好的样子，他执画笔的手指捏了捏。

临近中午的时候，亲王终于赶了回来。尼德兰先生最终也没有看出塞纳斯的身体有什么问题，走的时候不住地感叹学无止境，他要把终身学习贯彻到底。当然，他不忘把塞纳斯身体的异样和亲王仔细说了一遍，同时拟订了一份名单，里面是一些声望不亚于自己的医师和药剂师，甚至还有些偏门的炼金师，他相信以亲王的力量一定可以找到对策。

从安德森家离开的路上，尼德兰先生仍然不时指点助手对诊疗记录进行修改。但他从中隐藏了一部分，比如他单独和亲王讲述小王子病情时，亲王在听完症状的一开始确实是愣了一瞬间，虽然很快就对他表示了感谢，但实在不像是一开始严峻的模样。他心中暗叹，这就是他很少和权贵打交道的原因，看来这次又多了些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