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太阳升的高高的。
戏班子门口一辆骡车驶过，赶车的人把一个麻布袋子抛到了戏班的门口，没有停车。
“嘭!”麻布袋子摔在台阶上，磕出斑斑血迹，洇湿了麻布袋子。
“班主！班主！”小院内，找了一宿的叶棠两眼布满了血丝，刚刚坐下歇了一会，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他。
赶紧掀开门帘走了出去，“怎么样？有消息了？”
过来送信的小山子看着他，有些犹豫,“班主，小柳儿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男人便冲了出去了。
“可是，人已经死了。”小山子呢喃着，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
叶棠看着躺在床板上的小姑娘，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
小姑娘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衣服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遮不住身上的青青紫紫，诉说着这丫头经历过什么。
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浑浊的瞳孔里还能看到深深的恐惧。
“班主，我们想给小柳儿换身衣裳，可她身体已经硬了，掰不开，她最怕疼了，我怕伤着她。”
小喜带着哭腔的说道，平时跟小丫头玩得好的小姐妹不禁跟着哭了起来。
“带她去洗个澡吧，这丫头爱干净，让她干干净净的走吧。”叶棠声音沙哑，对几个小姑娘说“麻烦你们了。”
“诶，班主，交给我们吧。”说着几个小丫头抹着眼泪烧水去了。
只留下叶棠陪着小柳儿。
他踉跄几步，蹲到小丫头身前，手颤抖着摸了摸小丫头的头，轻轻把小丫头的眼睛合上了。
寻了个地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丫头，想要将她现在的样子记住，像刀刻斧凿一样记在心里。
“砰！”
门被推开，白芨闯了进来，看着床板上像被扯破的娃娃一样小丫头，白芨觉得血一下子都涌到了头顶，！
“呼哧，呼哧。”白芨大口的喘着粗气，一拳打在了床柱上，
”小丫头，你理理我，我是白芨哥哥啊！我知道你在装睡，你起来我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糖葫芦，好不好，好不好！”
白芨用力的摇晃着小柳儿，想要把她叫醒。
但床上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给他一点回应了，叶棠一把拉开白芨，“别吵她，让她歇歇吧。”
白芨两眼通红，像发了疯的的狮子使劲的挣扎着，嘶喊着一个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啊——啊——啊——”
叶棠扭着他的双臂，“冷静一点，你这样会弄伤她的。”
“啊——呜呜呜”白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虚脱了似的跪了下去，他趴在小柳儿的床边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姑娘，哭的委屈极了，
“你答应每年生日都给我煮面吃的，今年我生日还没过呢，你走了，谁给我煮面啊 ？
咱们说好了过两天去看皮影，你也去不了，庙会也快到了，你起来我都陪你去好不好……”
白芨一直不停的说着，没准哪样小丫头感兴趣了，就像以前一样一骨碌起来，撒着娇求他带她出去玩了。
叶棠看着白芨哭的撕心裂肺，他能明白白芨的感受，如果说他叶棠于小柳儿来说如父如兄，那白芨就是那个“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存在。
也许洪喜班的所有人都会死，刀口舔血的日子谁都不会在乎完成任务之后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叶棠杀过人，白芨杀过人，小喜杀过人，甚至戏班里刚能上台的小幺儿都杀过人，可是他们都没死，都还活着。
整个洪喜班只有小柳儿手上没沾过一滴血，干净的不像戏班的人，可她却先死了，死的如此屈辱，死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十四岁。
叶棠从来不觉得人死了是件可怕的事，。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怕的要死，觉得自己的血在一点一变冷，冻得他想杀人，想用别人的血暖一暖冰冷的自己！
想找到那个欺负了小柳儿的混蛋，想扒了他的皮！
小喜敲了敲门，“班主，我们过来给小柳儿收拾一下。”
“进来吧。”几个小姑娘抬着水桶、浴盆进来。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多谢诸位了。”叶棠向几个小姑娘拱了拱手，带着白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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