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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走出去

随笔(想到哪写到哪,基本上都是单独的短篇)

“岑夭,你要活下去,你要走出去,要活的比他们都精彩,不要回头。”这是曾余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在我回去找她的时候,却得知她因为难产死在那土炕,被草草掩埋了。

她没有棺材,就这么被草席一卷,浅浅盖上了层土就了事,连带着死于她腹中的孩子。后来,她的夫家,也就是我的哥哥,因为酗酒栽倒某个水沟里破了脑袋也死了,我弟弟玩水被淹死了,我妈伤心过度疯了,我爸染上赌瘾被高利贷的人砍了手脚,不久后也因为没人照顾饿死了。

可是我觉得他们还是死有余辜。

……………………

我叫岑夭,夭折的夭,她叫曾余,多余的余。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山沟沟里,我有一个哥哥,也有一个弟弟。

我第一次见到曾余是在我八岁那年,我打完猪草回来,看见家里敲锣打鼓的,回到家里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花了2000块给我个买了个媳妇,还是跳级上过高中的文化人,到时候生出来的娃儿肯定聪明。

曾余是被绑过来的,嘴里塞着抹布,手脚被绑在后面,在我哥的床上挣扎。她的眼睛很亮很亮,我那时候扒着门框小心的看着她。

喝完喜酒,我哥兴冲冲的走近房间想去圆房,没过多久就听见我哥发出一声哀嚎。他捂着嘴冲出了房间,我爸马上就过来问是怎么回事。然后才知道曾余咬他了。于是,他和我爸把曾余狠狠揍了一顿,扔进了柴房,不给水也不给饭吃。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那天晚上,我偷偷从窗户爬进柴房,小心的从怀里掏出半块馍馍,我说:“姐姐,你吃点东西吧。”

曾余睁着红肿的眼皮看我,问我是谁?我说我叫岑夭,她嘲讽似的笑了:“夭折的夭,呵。”我不知道她说的“夭折”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要回去了,要是爸爸他们知道我出来了绝对会打死我的。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也不出声,我着急的小小声说:“姐姐你快吃吧,这可是我省下来的,我爸爸他们都不知道。你不吃东西会饿死的。”她笑了一声,偏头从我手里咬下了这半块馍馍,艰难的咽了下去。

看她吃完,我就顺着窗户爬了出去。

第二天,我哥哥去看曾余的时候,她松口了。然后,她和我哥顺利的圆了房。

又过了几个月,哥哥向家里宣布曾余怀孕了,家里很高兴,可是我看见曾余的眼里没有笑意。

那天,我打完猪草回来,坐在窗户边上看着背着书包回来的小娃娃们的时候,曾余问我:“想去念书吗?”

我愣愣的看着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爸爸说只有男娃子才有资格念书。”曾余笑了,笑的很大声,我很害怕,我问:“姐姐,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她说:“岑夭,我送你去读书好不好。”

我鬼使神差得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我不知道曾余说了什么,我家里真的送我去读书了。

我很喜欢读书,老师也老是夸我很聪明,我每次被夸了就告诉曾余,曾余总是无所谓的笑笑。

曾余她说很喜欢我念书得声音,很清亮,很好听,我就天天念书给她听。我哥不耐烦,曾余就说:“你妹妹这是在给你儿子做胎教呢,到时候会更聪明。”我哥马上就乐开了,让我好好念书,还说受过教育的就是不一样。

孩子很快就生下来了,是个女孩。曾余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只是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有天,我下学回来,看见曾余在掐那个女婴。小孩真的好脆弱好脆弱,稍微一使力就死了。曾余看见我了,她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我点点头,转头又看了看那脸发紫的小孩。

晚上,曾余说小孩从床上跌下来摔死了,我爸爸一边吃饭一边说:“摔死了就摔死吧,反正只是个女娃娃,到时候找个时间扔山里头就行。”

隔天,我们学校放假,曾余扛着锄头挖了一个坑把小孩埋了。那天她在那哭了很久很久。

哭够了,她转头看着我,她说:“岑夭,你要好好学习。”曾余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很厚重,压的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那天之后,我学习更加努力,后来,在曾余的要求下,我跳级了,我在我11岁的时候上了初中。初中离家很远,我每天要4点多就起床,晚上快8点才到家。

老师说我的文笔很好,想要我去市里面参加作文比赛,我回去和家里说了,我爸爸当时就把筷子摔在桌上,给了我两个巴掌。我当时没有哭,只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后来比赛自然是没去成。

我初中又跳了一级,我在14岁上了高中,住校,很少回家。曾余给家里生了一个男孩,我高一回家的时候看见了。曾余说,他也活不长。我没说话,我这时候已经隐隐约约知道一些事了。

家里很宠这个男孩,我弟弟只比这个男孩大7岁,我弟弟很嫉妒这个男孩。

后来,等我到高三,有次回家,我得知那个男孩死了,被我弟弟推水里淹死的。曾余告诉我的时候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平静的叙述这个事情。可是我觉得她好像快碎了。

后来,我爸染上了赌瘾,把家的钱拿去挥霍,生气了就打家里人,我哥借酒消愁,得了酗酒这个毛病,每天醉的不省人事。

我高考考了600多分,被外地的大学录取,我爸把我录取通知书扣家里,想着靠这个为我某一份好亲事,或者说,谋一笔钱,而那笔钱,不过6万。

在他们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曾余带我跑出来了,她带着我的录取通知书和我的所有证件带我到县城的一家旅馆里面,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度过了一晚上,隔天带着我跑到了我大学的那座城市。

她看了我的大学,看了很久很久,我要她留下,她没答应,留给了我2000块钱,自己手里只剩回去的车票钱。

那天,她的眼睛里明明灭灭着许多情绪,最终却只是笑了笑,替我整理好鬓角,摸着我的头说:“岑夭,你要走出去,要活下去,要活的比他们都精彩,不要回头。”

我点点头。

我送她去车站,拉着她聊了很多很多,我总觉得心里堵得慌,我想说什么,可是又什么都不想说。我想问为什么,又什么都不敢问。

火车很快就要开了,曾余起身,我拽住了她的衣角,她垂眸看见我倔强的神情,她摸了摸我的头,在我的头顶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她没说再见。我也再也没见到过她。

我大学生活很充实,除了打工就是学习,偶尔在某个间隙我会突然想起来曾余。想起她在陪我看大学的时候那个亮晶晶的眼神,我一直记得,她说,不要回头,我一次都没有回去。

后来,我毕业了,我自己创业,算是小有成就。有天,我看见两个女孩相拥在一起,我看了她们很久很久,久到她们害羞的看了我一眼就急急忙忙跑开了。不知道为什么 我突然很想很想曾余。我回去了,我家也没了。

我站在那个小小的土堆面前,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和我一起来的保镖也陪我站了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我家里那些事故是不是曾余干的,我也不在乎,在知道他们出事的时候我甚至心里没有任何波澜。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到底是曾余真的难产还是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活下来。

但是好像,曾余,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曾余,我好想你。

我把曾余的墓迁走了,迁到一个山坡上,一个可以看到整个大学的山坡上。

曾余,你会喜欢的,对吧?

我不要命的工作,拼命赚钱,然后,把那些钱都用来资助那些山村里面的姑娘,每一个人,都是我亲自去考察,亲自挑选的姑娘,我和她们说: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

我活了45年,创业24年,资助206个女生。有23个女生又回去嫁人了,有69个女生在我手底下帮我做这个事,有87个女生最终过上了那个城市的平凡人的生活,剩下的,只不过是一句节假日的问候。

曾余,赠予,你给我的,我给出去了。我叫岑夭,夭折的夭,或许没有曾余,我便如我名字一样,早就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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